如果说暗恋也算是初恋的一种,那么……好吧,我承认我的初恋不是我老公。它是一段很美好的只允许自己知道的独角恋,同样刻骨又铭心!
曾以为,暗恋是一件很糗的事,是不可启齿的隐私,尽管很坦然的跟另一半交换过感受。长大后的今天,却以为,这就是青春萌动期遗留的美好印迹。即使公布于众,也没什么可丢人的,谁不曾年轻过?这就是一段美美的纯净的记忆!
说起我的暗恋,那得追溯到小学。不要惊诧,那么纯洁的我,居然从小的还只是渣的时候,就有"不纯洁"的思想萌芽。是的,这段暗恋贯穿了我整个小学、初中、高中乃至步入社会后好多年的记忆烙印。从另一角度来说,我是不是该故作淡然的轻抚留海,轻描淡写的道声"姐很长情的喔"?
记忆的匣子得从小学二年级打开。那时学校开始分片区,一所收纳涵盖十里八村的娃们的中心小学被划分成若干所小学,一个大队一所小学。那么,从前的一个年级三四个班级变成了一个班级。
我跟Y正好被划分在同一所小学,我念二年级,他高我一级。一年级时,在"人海茫茫"的娃堆里,我还只是默默无闻的"沧海一粟",但到了二年级,范围缩小后,老师有更多的精力关注每一位孩子,我的学习能力很快崭露头角。我是我们班的魁首,Y是三年级的榜首。那会儿还是很纯洁的,没有什么歪七扭八的思想,就是很欣赏,当然,那时候还不知道那叫欣赏。
那会儿,镇上、县里常常搞学科竞赛活动,数学竞赛是最多的。我每次必参加,但获奖的次数很少。Y当然也每场不落,他获奖的次数就多了。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全国数学奥赛,Y得了个一等奖还是二等奖,学校张贴红榜在所在村子中间那条马路边的民房外墙上。那时交通很不便利,最先进的交通工具莫过于自行车,普遍靠步行。而那条大马路,就是十里八乡通往各地的必经之道,这张红榜便吸引了来来往往的人们驻足观阅。
Y一时间名气大振,十里八乡的人们都知道我们学校出了个聪明绝顶的孩子。那可是全国不计其数的孩子一起比赛的结果,这都能拿到奖次!人们都以Y为标榜教育自己的孩子,我当然也就在自惭形秽的情况下对Y佩服的五体投地。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情愫暗自滋长。
Y的表叔是我堂伯,堂伯的小女儿丽姐也是跟他一个班级,他们家的房子在我家前一排,我们两家挨得很近。放假的时候,Y经常在表叔家小住一阵子。我与丽姐是发小,相隔两岁,所以Y在丽姐家的时候,我们常常在一起玩耍打闹。两人都生就一副傲骨,玩耍融洽的时候,千好万好,各自开心的要飞起来。一旦一言不合就会发生肢体冲突,鬼还记得对你的崇拜及好感,恨不得将对方千刀万剐。现在想来,我们小时候的相处方式是何等暴力!不过,过不了多久,我们又会一笑泯千"仇"。
再大一点的时候,大概四五年级的样子,大家就不好意思在一起玩耍了。从小到大,大人灌输的"男女有别"的思想开始潜移默化的起了阻隔性的作用。但由于心里有莫名的情愫在滋长,总希望能看到他,最好是可以搭上几句话。
我便找了个去堂伯家最"理直气壮"的理由——找丽姐玩儿。然后在他家巡视一周后,没发现丽姐,就会怯生生的问碰面而撞的Y,哎,你看见丽姐了吗?问此话时,心脏突突乱跳,声音发颤。Y说没看见,我转背就走;若告诉我在哪哪,我就能留下来借与丽姐在一起的当儿,偷偷瞄几眼Y在干啥。这小子也是爱玩的主儿,树上窜水里浪的,不明白人家的成绩怎么就那么好。这就是人的天生的智力的差异化吧。有时候,你真不得不屈服于老天的偏爱。如此,更是平添了我对Y的崇拜之情。
后来上了初中,这种男女有别的思想隔阂更加严重了。我上初一,Y上初二,我们班在一楼,Y所在的班级在二楼,在学校我们难得碰上一面。课间,大家前往厕所的途中会偶尔碰上一次,但不会打招呼,我会低着头,竖起耳朵默默的听他与同学讨论着什么,不管什么内容,能听到他的声音就是最开心的事。
初中,Y的学习成绩一如既往地那么棒,我的成绩排名也是在班级前三徘徊,这样会让我觉得离Y更近一点儿。
我们都是学校的住读生,一周放一次假,有限的假期里,Y到他表叔家做客的次数屈指可数,与他碰面的机会就显得更加弥足珍贵。知道他在堂叔家,我会装着出去办事的样子,绕道堂叔家的门前经过,偷偷朝屋里张望,看有没有他的身影。
有时会在堂叔家走廊前碰到Y,与他对视的一瞬间,我赶忙垂下头假装盯着脚下的路,小心脏扑通扑通乱跳,心中的小确幸高度膨胀,就像王菲的歌唱的那样——只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没能忘掉你的容颜——就是这种难以忘怀的感觉。
这段时间里,我会借机去大妈家借个水桶,二妈家找堂姐叙旧,一遍遍的从堂叔家门前循环往复的经过,只为能与Y再次"偶遇"……可惜,这样的机会不常有。我便托着腮帮子沉浸在惆怅与幻想之中,Y先前看到我时会怎样想?我的成绩也不赖,他会不会也像我关注他一样的关注我?……我的内心戏码足得可以环抱百年榕树绕上几圈。
Y依然贪玩,成绩却依然在全校排名靠前。Y不仅学习成绩好,爱好也是广泛的。
记得有一段时间,Y迷上了吹笛子,跟着他表哥我堂哥,也就是堂伯的大儿子学习。我便会偷偷驻足在堂伯家屋背后的窗户下面聆听,任思绪驰骋,想象着Y是以怎样的姿势托笛子,又是怎样的一副神情……有一次幻想太投入,被路过的我妈撞见,我妈说:"你站在这里干嘛?要玩就进去找他们玩。立在这儿,别人还以为你要干什么。"以为自己的少女心思被人透视,我羞愧难当,慌忙为自己辩解。
后来的一次吃饭期间,我妈有意无意的透露,Y的老爸跟堂伯核计给Y和丽姐订个娃娃亲……我不知道我妈跟我透露这个信息的用意,当时的第一反应是,即使我们长大了也没有可能了……心情有些黯淡。不要说我不能跟丽姐竞争,即便可以公平PK,我除了成绩比她好外,其他的诸如外貌、与人打交道的能力……没有一样可以胜过她。
我就是一个灰姑娘,对于Y,我只能默默关注,小心收藏好少女的小心思不让任何人触及。
我上初三时,Y已经毕业上了高中,记得那年,Y没有发挥好,没能考上重点高中。听说他父亲托关系将他安排到五中,按片区划分,我们镇初中毕业生只会被划分到四中。每次学校放假,回家的途中,我都要经过Y他们村中间的大马路,Y家的房子在路边的池塘旁一隅,我常常盼望能从他家门前看到他的身影,却从未如愿。
我上初三下学期时,听说Y身体有恙,做了个小手术,休学在家。听说他们班班主任讲,你的自学能力那么强,完全可以自己在家自学,也不耽误功课,于是,Y收拾书本在家潜心自学加调养身体。
每每放假从Y家门前的池塘边经过时,我总在想,既然他在家调养,总能碰到一次两次吧,奇怪的是,居然一次没有碰见过。
初中毕业,我上了四中,注定与Y再无交集。想要知道他的消息,又不好意思找人打探。后来,听说他父亲因盗窃曝光,被人抓住,打得死去活来,Y家失去了中流砥柱,他彻底辍学。很多教过他的老师都为他扼腕叹息,好好的一棵苗子,前程就这么毁掉了……我在四中念了高一上学期,家里无力负担三娃念书,我也退学外出打工,从此与Y成了两条平行线,不再有丝毫交集的可能。
出门在外,会偶尔想起Y,这根好苗子现在过的怎样了?梦中会闪现Y带操的场景,还是小学时的模样,他在队伍前,面对着全校师生镇定自若的引领着广播体操的样子,浑身散发的光芒是那么耀眼。或梦见我们两班的队伍还是相邻,他就排在我旁边队伍的前方,我远远的望着他,可望不可及,很近又很远的样子……或梦见,我们坐在同一间教室,紧张兮兮的锁眉咬唇做着高考试卷……
若干年后,不知从谁口中得知,当时,Y的父亲被人打成内伤,丢在附近的寺庙里自生自灭。Y跟母亲以及抱养的小妹妹是那么的羸弱,不足以支撑父亲的医药费,只能眼睁睁的任由父亲病死在庙宇中。这样的传闻无从考证,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Y的命运由此改写。
有一年年中请假回家乡,在堂伯家门前的三岔路口,远远的望见Y站在堂伯家门前走廊,斜着身子朝我这边张望。上半身着红格子衬衫,下半身着纯白牛仔裤,整个身子如吹大了的气球,Y的身材及眉宇间已然没了当初意气风发的少年模样——令我魂牵梦绕多少年的模样。虽然梦中还是有他少年时的身影,但不是现在的他。
Y到底没有跟丽姐成为一家人。他家的房子依然屹立在那口池塘旁,周围荒草丛生,很多年没有人住的样子……现在每次经过他家门前池塘边的马路上,我依然会想,不知Y现在过的怎样?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他,但梦里不再有他年少时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