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空白
作者:木子辉
2000年11月25日凌晨，我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手忙脚乱的把自己的东西收拾的乱七八糟，堆作一团，然后一脸严肃的把自己摆进我的战友们中间，竭力装出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企图使大家相信我对部队充满了留恋之情，我和我的战友们立在操场的中央，傻逼呵呵的等待送兵的汽车把我们送往火车站，再打发我们踏上回老家的火车。
就是这个时候，杨柳的影子出现在我们营区的大门口，得意洋洋的向我挥手，尽管我们已经道过别，而且我也说过不要她来营区，她的出现还是给了我不小的惊喜。我强自压抑着内心的激动，在战友们羡慕的眼神和唏嘘声中，迈着轻快的步伐向她奔去......
这些都已是五年前的情形，那个时候杨柳还是个学生，而我是她军训时的教官，我们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那个时候的她梳着个学生头，爱说爱笑的，属于特讨人喜欢的那种，就是对学习充满了厌恶之情，提到学习她总是皱眉头，很多同学都对军训怕的要死，唯独她却表现出极大的兴趣。我真想不到五年后的今天，她居然摇身一变做了教师，开始做起教师育人的工作，我想她一定也没有想到我居然成了一个靠写作讨生活的文人。
虽然我曾是一名军人，但谈到文人，我丝毫没有受之有愧的情绪，因为文人和文化人有所不同，事实上，凡是有勇气厚着脸皮拿起笔杆子来胡说八道的人都可称之谓文人。
我不知道自己是抱着什么目的来找杨柳，更无从确定我们之间会有什么样的故事发生，只知道我应该来找她，因为我们之间似乎有个什么约定，总之是一个关系我们两个人的什么东西驱使着我必须找到她，以弄清楚我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尽力回忆这几年发生的事情，可是那只是一堆碎片，毫无章法的拼凑在一起，支离破碎的。我记得认识了一些朋友，好像又不完全是，我和一些女孩在一起过，可是她们的样子已经很模糊，我已经记不清这几年自己是怎么过来的，一切的一切都陷入一片空白。
突然之间，一个叫杨柳的女人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好像在告诉我什么，虽然我不能完全理解其中的意思，可是我深深的感觉到我和这个女人之间的一段感情。就在我背起背包即将钻进汽车的时候，杨柳突然冲到我身后将我抱住，趴在我的耳边对我说了一句什么话。因为战友们都急着上车，周围的环境太嘈杂，我没有听清楚，只随口应了一声。
我找到杨柳的时候，杨柳还在上课，我只好在她的办公室里等她，一堂课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杨柳终于出现在我的眼前。我慌忙站起来，想着怎么称呼她一下，可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改为点头。她先是楞了一楞，眼神游离了片刻，继而故作镇定的对我说：你怎么有空来了？看得出她有些惊讶，我知道我的出现唐突了她，令她有些措手不及，我赶紧干咳了一声，然后像老朋友见面那样轻描淡写的说：最近不忙，出来走走。
杨柳把我带进她的宿舍，毕竟是老师了，我记得学生时期的她是住集体宿舍的。她一直没有看我，就忙着给我倒水沏茶，我望着她为我做这一切，直到她忙完后坐进沙发里，自始至终我们都一言不发。我在一侧偷瞄着她，然后吞吞吐吐的对她说“我回来了！”，她简单的“恩”了一声，“我是回来找你的。”，“为什么？”，“为上车前你对我说的一句话。”，“值得吗？”“值得！”。杨柳慢慢的转过身，两只眼睛凝视着我，我看到她的眼睛已经湿润了，猜想这些年在她身上一定也发生了很多事，可是我不敢问，我怕她会哭出来，一时之间我也想不到该怎么劝慰她，她缓缓的向我靠拢过来，我让她靠在我的肩上。杨柳一会儿还有课，我不好耽误她的课程，只好把住址告诉她，要她把课上完回头找我，她答应了。
在杨柳来我这里之前我想了很多，看得出我和杨柳之间一定有种说不清楚的感情，而且她委屈的表情一定和这段感情有着某种关联。最可气的是，我没有听到上车前的那句至关重要的话。杨柳来找我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她的课已经结束了。本来我想请她吃饭，可她说吃过了，下午我的任务就是陪她去以前我给她军训的学校，如果表现得好，她就答应我晚上的邀请。我说五年没来，路不熟了，还是由她带路吧。
杨柳的学校变化很大，格局早就不是从前的样子了，杨柳告诉我哪些地方我们坐在那里休息过，追打过，现在都被新的楼房遮起来再也看不到了。唯一保留下来的是学校的操场，杨柳指给我看当时我们军训时各自的位置，当时有哪个同学坚持不下来昏倒了等等，她还说我们这些军人也挺坏的，把漂亮的女生排在第一列，差点的第二列，看得顺眼的男生排在第三列，不顺眼的排在第四列；她还说“当兵三年，母猪赛貂蝉”，说完就禁不住笑起来，说当时她们一些女生还决定坚决不嫁给军人，以免人家夸自己漂亮的时候自己都不敢真的高兴，这些话都是我告诉杨柳的。杨柳站在她原来的位置，还要求我站回原来的位置，她要我喊几声口令，由她来做动作，我真的喊了几声，我记起当时她做的最好，我一夸她，她就爱冲我做鬼脸。我感觉到从前的一幕幕在一点点的清晰起来。
吃过晚餐，我带她回我的住处，她没有拒绝，我将她揽在怀里，吻向她的唇，她很热情的回应着，一种奇怪的冲动从全身各处涌向我的大脑中枢，我的回忆开始被一种神秘莫测的东西所牵引，一些过去的东西慢慢在我的眼前清晰起来，我知道我喜欢眼前这个女人，也需要这样一个女人，我颤抖着双手开始摸索着解她的衣服，杨柳突然坚决的推开我的手，对我坚定的说不可以。我突然有种恐惧，这种恐惧是我从来没有遇到过的，她看了看我说，今天真的很高兴和你重温了以前我们经历过的一切，可是我们不可以这么做，我没敢多说也没敢多问，因为那种恐惧其实是对答案的恐惧。“你难道不打算问问我为什么吗？”这个问题我没有勇气回答，“因为我已经结婚了，已经是别人的妻子。我真的很想给你，从当初我们认识那个时候开始，我就想做你的妻子，可是现在不行了。”我颤抖的问她“能告诉我上车前你对我说的什么吗？”，她先是迟疑了一下，忽又淡淡的一笑说“你没听到也好，就当我没有说过吧！”说完这句话，她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打开房间的门走了。我的心情非常失落，这失落是有别于以往各种失落的，它是一种潜意识的失落，完全脱离了思维的控制，饶我是个嘴皮子不错的人，也无法说服自己尽快从这种情绪中走出来。
第二天，我鬼使神差的再次走到杨柳的学校，按照她告诉我的，指给我的，每一个地方，每一个角落，我认真回忆着每一个片断，倾听着每一个声音，那是同学们集合的脚步声，那是同学们报数的声音，那是同学们累得唉声叹气，那是同学们课间休息时在放声歌唱，那是杨柳的笑声，那是杨柳的鬼脸，那是我和杨柳坐过的跷跷板，她总是说我比别的军人胖，她压起来特辛苦，那是我们一块儿打过乒乓球的地方，没想到它还在，她那个时候总是说我虽然看上去有点胖，动作倒是满灵活的。这一切的一切都和我没有关系了，如今我也只能是个站在窗外的看客，而对它们不过是个过客而已。
一切都是匆匆而来，匆匆而走，我也想挥一挥衣袖，可是我这里没有云彩，只有一堆尘埃。晚上，我拨通杨柳的电话，告诉她明天我就走了，她问我这就要走了吗？我告诉她我已经买了明天的火车票，她那里一阵沉默，电话挂断了。
杨柳出现在我的门口，着实出乎我的意料，我实在没有想到她会连夜赶过来，更不明白她的用意，我关上房门，刚想和她说些什么，她已经扑到我的怀里，用她那湿热的唇封住了我的嘴，我伸开双手将她紧紧的搂在怀里，闭上眼睛，全身心的投入到这份温馨的情感当中，抛开一切的束缚，好像心里被压抑的情感在这一瞬间彻底决堤崩溃了。自始至终杨柳也一直闭着眼睛，我们相互解着对方的衣服，当我赤这上身的时候，杨柳的上衣也已被我尽数脱掉，我将手伸到她的背后，松开胸罩的扣，往胸前一带，整个胸罩掉了下来，杨柳的两个乳房便裸露在我的眼前，就在这一刹那，我像被冷水浇了一下，整个身体猛的一颤，也许不是身体，而是心灵的一颤。我赶紧拿过她的上衣，帮她把胸部盖上，颤抖的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她睁开眼睛望着我，已经泣不成声，“你为什么问我？又为什么要停下来？”“你不需要这么做！”“可我已经这么做了，你为什么一定要跟我说话，为什么一定要把我叫醒。”她的拳头捶打在我的身上，我一动不动的由着她捶打，最后她伏在我的怀里哭了起来。“你本来就是醒着的，我不想你欺骗自己。听我的话，赶紧回去吧，你还有个老公在等着你，回去晚了就不好交待了。”
在火车上，我收到杨柳发来的短信，内容是：上车前我对你说的是“记得回来找我，我等你！”，这次我还是有句话要对你说“你误点了，以后买了票就别东张西望的，趁早上车，别再误点了，祝你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