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案
望月
银魂沉海青天阔,水调寒,人成各。
绮户无眠影独酌,风云依旧,叹今非昨。万古长空过。
聚散离合谁与说,有情芍药,赠之毋夺。无那自零落。
皎月如钩,斜挂楼头。清晖如纱似水,惊起一帘幽梦。半睡半醒的人儿,静守幽窗,久久不忍离去。她一动不动地守着,守着船儿似的窗,小心翼翼地在云海里划着,生怕辜负了这撩人的月色,牵魂的美好。
风轻轻吹来,一阵阵眩晕,如地震的余波,从四面八方一齐朝她袭来。在失去知觉的片刻,她清楚地知道:夜依旧,月依旧,风依旧,碧海青天都依旧……
她卷起窗帘,凭栏稽首,久久不愿低头。因为怕泪水滑落,她早已耗费尽浑身的勇气,不敢再低头面对那颗似碎将碎的心。更是不知,不知经历了这么多的风雨以后,她的心是否还依旧?
伴着月光轻微跳动的旋律,她调整好呼吸,与月色融为一体。她和它,默默地,相视而立。任柿子自顾自的落,草虫自顾自的鸣。她忘却了自己的孤独与忧伤,隐隐升起对这万古长空的悲悯来。她好像懂得了头顶的这轮清明而又沧桑的月亮,懂得它所有的孤独、悲凉,当然还有温暖和蕴藉。
她很清楚,不管对这月夜的孤独如何感同身受,她终究不过是一个局外人罢了。即使她不在场,孤独依然存在。相较于星、月、云、夜、风那来自大自然、宇宙的孤独,个人一己之孤独实在微不足道。那种连孤独都不配拥有的感觉会让自己更渺小,益可笑可悲。而她亦不过于漫漫宇宙中一个偶然的夜晚,某一瞬间,和他们共同经历了生命的一段而已。柿子不知是有幸还是不幸活到了今晚,草虫亦不知何时将逝,她的生命亦是。而星、云、夜、月、风却亘古未息……那厚重深刻的孤独又何曾倾诉?
同时,她也在与月的无声对白中,感受到一种平稳而有力微波,那波动的频率虽然微弱,却与她的呼吸紧紧相连。仿佛两位神交已久的知己,只需默默地对视着,所有的烦恼都如过眼烟云,一笑而过。她忘记了时间,忘记了空间,不由自主地牵起月的银袖,翩翩地舞起来。她笑了,在如水的月光里笑了,不知是她在笑还是月在笑,亦或是她和月一起在笑。
那一晚,千端往事,一幕幕,真真切切的重现在她眼前。风不定,人初静,她明白,虽然繁华事散,可落红满径亦是别样的风景。有花开便有花落,瓜果熟透亦会蒂落。“自其变者观之,天地不能以一瞬”。然而换个角度,自其不变而观,“万物与我皆无尽”。正如“山花开似锦,涧水湛如蓝”。山上的花,美得像锦缎似的,开了又落,落了又开;涧里的水,不停地流逝,但永远是一涧春水,翠绿如玉。
那一晚,她看透了人间的悲欢离合。大千世界,芸芸众生,能有短暂交集实属不易,自当好自珍惜,然既已错过,亦不必叹惋。所谓的真与无夺,前提的真假又有谁可以说得清,既已知难以说清道明,便深藏于心,时间自会来证明。
那一晚,她领略了世事无常。“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看千古风流人物,功名利禄、得失成败终将随风而逝。“朝如青丝暮成雪”,年华老去也只在一瞬间。她懂得花开终将萎绝,即使萎绝,但仍应感谢她曾经的绽放。她明白在电光石火的人生中,要把握好每一个当下,在短暂中证悟到生命的永恒。
“徐徐东海出,渐渐上天衢。此夜一轮满,清辉何处无。”正如这首诗所传达的,月带给我们的,自有一股源源不断的,给人以震撼的力量。皓月当空,言何处无?恶乎无,无于无。月是无私的,她用博大的胸怀将不言的孤独化为感动人心的温暖,留照人间,并为古往今来的孤独者们提供了一座精神寄托的家园,一个满满的拥抱,一份知己般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