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火车站的时候,离乘坐的车出发还有大约一个小时。估计时间尚足,我和父母没有直接进候车大厅,而是去了火车站路对面的麦当劳店里休息。这两年回家或接送家人时,我都会到这里边坐坐。到店基本不买吃食,我如同许多到这家店里的旅客一样将这里当成了另一个候车休息室。
每次上到麦当劳店所在的二楼,都是人头攒动,这次也不例外。我们找到座位坐下,父亲拿出水杯和事先预备的一次性塑料杯,倒了两杯茶水出来,然后就催着我去取餐台那帮他的保温杯蓄水。父亲驾轻就熟地知道哪里可以加水,当然要得益于我之前几次接送他时都会带他们到这里休息的原因。
取餐台上的保温壶还在,但是热水却是见底的。我咨询服务员可否加些水到保温壶里,她很客气并利索地拿着保温壶进去,不一会就递给我装满了热水的保温壶。倒好水,杯子拿到父母坐的桌子上,看到他们已经喝完了刚才倒的两杯茶水。我将杯子里新的热水倒入他们面前的塑料杯中。父亲的保温杯不大,倒满两个塑料杯就又空了。我再次跑去续上水,心里盘算走之前再蓄一次水。
他们在喝水休息的间隙,姐的电话打了过来。我告诉姐,我们已到车站,休息一会就会安排进站坐车。挂了电话,我去到点餐处,给姐的两个孩子各买了一个汉堡,又告诉父母吃的东西上下车时千万注意不要压扁了。
大约做了十来分钟,父母已经坐不住了,着急地催我看时间。我估摸着进站时间也确实差不多了,就领着他们出了麦当劳店。
我叮嘱父母在火车站进站广场等会,就跑去自动取票机前排队给他们取票。春节临近,排队的人不少,大约10分钟才取到车票。从排队取票的人群中出来,找到已经在安检处排队准备进候车室的父母,把票和身份证递给他们。然后我们一起过了安检,到了进站检票处。
以前几次我会提前买好一张最近站点的车票,送他们进站后再出站把票退掉。父母总是唠叨着这样太麻烦。最近两次因为没有车票的原因,每次送他们只能到进站检票口,就不能再进去了。父母的行李不多,且一个稍大的包里也都装的是换洗衣服,并不重。我按照头顶上实时的列车状态显示屏,告诉了他们候车室坐车的具体位置,让他们不要急。我站在他们排队进站的护栏另一侧,看着他们在匆匆的人流中进站,然后远远地挥手与还能看得见的他们的背影告别。
这样的场景,过去的一年已经有好几次。去年新房交房后,父母从老家来了四五次。每次,我都要这样送着他们回去。
每次想起这样的送行,我常常觉得恍惚。以前从老家外出求学工作的日子,都是他们送我到老家县城的车站,然后目送着我远去。岁月轮转,现在到了我送他们的时候。但这又并不是什么命运的轮回,只是父母老了,而我在离老家不远的城市里终于落了脚,他们可以坐着火车不辞辛苦地来看我。这么些年,我甚少回家陪伴在他们左右。父母不喜欢奔波,六十多岁的年纪,也没有了可以肆意奔波的体力,一辈子稍远些的外出也屈指可数。而缺少长途经验,又是我每次接送时最放心不下的。这些复杂的情绪这一年汇集起来,送他们回家,似乎也成了一件记忆越发深刻又责任重大的事。
送别,不是永别,却让我觉出岁月在父母身上那一道道越发明显的刻痕。我心中总是长久地默念着,希望回家的他们在熟悉的环境里安心地过好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