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岁的你,笑着对过去挥了挥手,说了一句:再见!
二十岁的你,坚定的望向远方,更大的世界,更广阔的天空,眼神中充满期待。
时光不是潺潺流水,而是汹涌浪涛。
一晃十年。
A市,一家小到不能再小的公司里,刘堪坐在自己狭小的工作桌前,愣了神。
握着的手机屏幕还未熄灭,一张照片自然的显现出来。
一个青年,张来双臂,站在山顶,笑得无比灿烂。
力道一松,手机在桌子上翻转了一下,掉落在了地上。
“啪!”
瞬间惊醒,看着周围同事投过来的目光,刘堪慌忙的蹲了下去,边捡手机,边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打扰各位了。”
在同事看来,那动作和神情,活脱脱的跳梁小丑。
“噗嗤。”不知是谁先笑出了声,办公室瞬间骚动了起来。
刘堪捡起了手机,坐回到椅子上。对着从四面八方射来的声音,他的耳朵似乎出了问题,听不懂这嘈杂的噪音。所以他只能凭借眼睛这一感官,冲着四面八方报以尴尬的微笑。
这就是刘堪所呆的办公室,在不远处高清摄像头的监视下,平常静的好像真空,而当一根针落地时,便会引发所有人的躁动不安。
终于,当最后一点噪音消失殆尽之后。刘堪开始回想这一切为什么发生并存在着。
刘堪出去在一个中产阶级家庭,衣食无忧,家庭美满。
顺风顺水的度过了二十多年,亲情和友情都很圆满。一度,刘堪觉得自己就是上帝的宠儿,直到2010年那个秋天。
那是一年初秋,刘堪毕业后进了一家国企。他一个人坐了八个小时的汽车来到目的地的时候,周围的荒凉让他无比震惊,唯一能看的就是纯净的蓝天和雪白的云。
当正式上岗的时候,他跑去报道。浮现他面前的是,一个似乎随时都会被大风刮倒的厂房和一张张饱经风霜摧残的脸。
而最前面站的那个穿了一双布鞋,满脸皱纹,白发苍苍的人,正是他的直接上司,基层的一名科长。刘堪第一眼看到他就觉得,这老头快退休了吧。可一年之后,他才知道,这名科长居然刚满四十。
在这个国家一些不为众人知的地方,有一些人,正以不符年龄的速度老去。
刘堪在这里呆了四年,每天重复同样的工作,如同自运转机器一样。每晚回到公寓第一件事,就是像扔垃圾一样,把满是灰尘以及其他混合物的工衣扔向角落。
刘堪对工作不满,对制度不满,对领导不满,对环境不满。
当然,唯一满足的,就是工资。
可这里就是温水煮青蛙,几年的时间,他的朝气,锐气,棱角早已被磨的所剩无几。
终于,在刘堪把所有工衣工鞋扔进垃圾桶后,他辞职了。
他没做丝毫准备,义无反顾的冲入了A市,想在这里,从生存开始,努力奋斗,最终让生存转变成生活。
刘堪没有去考公务员,他早已厌恶了国企的一切,他选择了私企。
他认为一切都会变好的。
可,任何一家大的私企,谁会要一个没工作经验的往届生。更何况,刘堪用最好的几年时光,不过攒了几万块钱。
他妥协了,他进了一家小公司,所有员工加在一起,正好二十。
就像所有的小公司一样,这家公司考虑最多的,是如何赚钱,如何活下去。
没有企业文化,没有规章制度。任何工作,全体总动员。
当老板在为如何生存发愁时,周围员工在忙着勾心斗角。
刘堪拿着不足原来一半的工资,天天不是出去销售,就是坐在办公室里对着电脑吹冷气。
幸运的是,他有了更多的时间,去发呆。
一切都与设想的不一样,他没有觉得这里的制度有多好,也没发现领导有多少能力。甚至,都不如国企。
而他,没有忙到天昏地暗,也没有学到任何技能。
刘堪再次茫然了。
于是,他辞掉了第二份工作。
就这样,他不停徘徊,不停寻找。找工作,上班,辞职,如此循环。
而时间,也到了而立之年。
铃声响起,周围的同事迫不及待的冲出大门,录指纹,开始自己的夜生活。
刘堪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说着虚情假意的再见。
只到整个公司,只剩下他一个人。
刘堪慢悠悠的坐了下来,看着眼前的一切。
桌子上除了电脑书本,只有一个圆球和一个三棱锥。那是刘堪无聊时自己做的。
“怎么了?我究竟怎么了?”
他扪心自问。
静悄悄的一片,外面,里面,都没有回答。
刘堪起身,摆弄了一下衣服,往洗手间走去。
打开水龙头,双手捧起凉水,按在脸上。
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
刘堪微笑了一下。
“至少,还是个人样。”
夜色已经降临。
不高的小楼第三层最后一盏灯熄灭了。
一个背着书包的男子下了楼,走进了匆匆行人中。
在斑杂的灯光下,看不清他的脸。
只能看到,好像有个泛着白光三角形状的东西握在他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