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中村住的两年里,时间不长也不短,但是从地铁站走到家的那条巷子却来来回回走了无数遍。巷子两边形形色色的人们换了一批又一批,他们或熟悉或陌生。走过的那些路依然还留在那里,但是看到或听到的故事却已经留在了我心里。
我印象最深刻的是一位大概六七十岁眼睛已经不太利索的大娘,姑且这样称呼吧。我最开始注意到她的时候是因为她小三轮上面装着的漂亮的小金鱼,各式各样的,是那样招人喜爱。当然有时候还会有一些可爱的小猫小狗什么的。大娘有时在巷头悠闲地把弄着这些小玩意,有时她也会把小三轮推到巷尾跟一些其他的小商贩一起聊天。有时经过她正在认真地跟买家议论价格。有时又是一个人默默地打盹。记得有一个周末我经过的时候,有几个小学生在大娘那里买了几条小金鱼,但是他们走的时候顺手又带走了一条,不巧被大娘发现了,大娘赶紧追了上去,但是那些顽皮的家伙已经跑远,显然大娘已经追不上了,她追了几步就退了回来,但是脸上带着委屈但又生气的表情。看着她那忧伤的表情,再看看那些跑远的家伙,我顿时觉得心里一阵酸,而我作为一个路人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见大娘在嘴里嘟囔了几句然后又坐在了那里,似乎心里有些不舒服,但是也没有别的办法了。过完了这个夏天以后我渐渐地很少再见到大娘,也很少看到那个装满了金鱼的小三轮。我想也许她的家里人不同意她再出来,又或者是回去带孙子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条充满了年轻人的巷子里却经常会出现几个看起来很显眼的老人。除了上面讲到的这位大娘,还有一位大爷也是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脑海里。这位大爷看起来也六十多岁的样子,个子不高,也是一位孤单的小商贩。他不同于其他长年累月驻扎在这条巷子的人们。他几乎会在深圳最寒冷的时候出现,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小板凳上,前面是用小推车装着的百香果、青柠檬等用来泡茶喝的果子,他一般会选比较幽暗的地方坐下,我想这应该是为了躲避城管吧,毕竟怎么会有商贩愿意把自己的东西放在黑乎乎的地方卖呢。对这位大爷印象深刻是因为不管天气有多寒冷,他都会一个人静静地坐着,两只手相互插着,不叫卖也不焦急。有时抬头看看路过的行人,有时又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他的小摊前我经过时很少会看到买家,但是他却从来没有放弃过,只是偶尔会稍微换一个地方。直到我搬走,大爷还是像往常那样定时出现在那一条巷子的某个角落。
其实在这条巷子里还要一位大叔是我印象特别深刻的,第一次看到他是因为刚来深圳,公司安排的宿舍楼刚好在他的小店铺门口。这位大叔是很有自己个性的人,用比较通俗的话说,你走过这条巷子的所有小店,你可能没有记住其他人,但是你忘不了他。因为他留着长发,还续了胡须。我想这样明显的特征是不那么容易被遗忘的吧。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这位大叔不卖吃的不卖用的,他在巷子中间租了一平米大小的铺面开了间裁缝店,每天坐在自己的缝纫机前认真地修补着送过来的一件件的衣裳裙子。你可以看出他是多么享受这样的事情,他那满足的表情,还有那娴熟的动作。因为深圳是一座温热的城市,大部分时间他是赤裸着上身,有时候会挂一些似乎有些故事的项链在脖子上,有时候又挂点别的。饭点他还会坐在缝纫机上喝点小酒,跟旁边的人唠唠嗑。在自己的这个小地盘里他活得是如此潇洒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