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德谈话录》在漫长的岁月里春风化雨

近来小说读得比较多了,想换一换思维,就选了《歌德谈话录》来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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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头这个版本是朱光潜先生翻译的(不知道国内还有没有别的译者的版本),内容只是原著《歌德谈话录》的一部分,大概是考虑到,这个版本还是教育部推荐给中学生的书目之一。在整个阅读的过程中,我一直在想,莫要说玩电子产品、看动漫书和网络小说长大的中学生,就是目前在校的大学生,恐怕也没有几个孩子能读进去、能读懂歌德他老人家晚年对人生、人性、政治、哲学、艺术等等的思想,因为,这些经验和智慧太成熟了,它们需要经历世事,需要历练岁月,需要深度思考和沉淀以后,才可能被触动、被唤醒、才可能引起共鸣或感同身受。何况,这书里看不到精彩的故事和生动的人物,就是泰斗与偶像的对话,或者说,是泰斗对偶像讲述他的人生经验和体会,对于处在青春期、反感大道理的学生来说,可以谓之为“说教”——何况,还是将近两百年前的德国老人的说教。要让年轻人和少年人明白岁月的意义,只能靠时间去春风化雨。

怀疑教育部相关人员过高估计了现在中学生的阅读状况。当然,目标是应该定得高一点,如果有孩子看到这个目标,愿意跳着去够,该多么令人欣慰啊!如果他们现在觉得这对话高深得读不太懂,但初次接触能留下一点点印象,以后某一天想起这本书,回头再来读,突然感到醍醐灌顶豁然开朗,也是好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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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对于我来说,这本书再一次让我认识到经典的价值——歌德所谈论的话题,他的观点,至今竟然基本都没有脱离当下的现实。就像本书作者,歌德的超级“粉丝”爱克曼所说,歌德的谈话多么丰富多彩,他记录下来的不过是一鳞半爪(而我们中国读者读到的选译的内容更是少之又少),在和歌德相处的9年中,他感到深深的幸福,聆听歌德的高论,他自觉“仿佛一个小孩,伸着两个巴掌去接使人神怡气爽的春雨,雨水却多半从手指缝中漏掉了”……,爱克曼认为歌德“这位非凡的人物及其精神可以比作一个多棱形的金刚石(那时候是不是还没有发现钻石啊?),每转一个方向就现出一种不同的色彩”……

读这样的理论性很强的书,我读得很慢,间或还读了别读书,读累的时候还看了电影。但阅读的过程是愉快的、沉醉的,而且,一时之间不能消化得很好,过几天,再读一遍吧——我已经决定这样做了。很可能,以后还会读的。

想起那句话:多和6岁以下的孩子、60岁以上的老人在一起。何况是歌德这样的老人,他的讣告上有言:直到最后一口气仍是头脑清醒,感情细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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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此书的过程,我对爱克曼也充满了羡慕——可以和自己仰慕的“大神”,德国历史上最伟大的诗人在一起,陪伴他度过生命中最后的9年时光, 参与他的著作的编辑,聆听他的真知灼见,感受一位智者晚年之集大成的光辉,多么幸运啊!难能可贵的是,他们二人都是精神和灵魂、身体健康的人,不偏激乖戾、无怪癖嗜好,一心一意做的都是学术研讨和创作编辑工作,互相关心,彼此成就,留下了这样光辉的著作,这又是多么难得啊!爱克曼崇敬歌德,虔诚地追随他,陪伴他,且具有非凡的感受力和见解,对于晚年的歌德来说,有这样一位后辈可以托付自己在学识和艺术上的终生成就,又是多么欣慰啊!

摘录几句歌德谈话的内容——

1,一个人若能讲明白一件事,他就有能力将其他许多事说透彻。

2,我的作品中的一切都属于我自己,关键不在于它们是来源生活还是书本,而在于是否运用得当!

3,一个天资聪明的人,他有别于常人处就体现在他有一种与伟大的古人交流的需要。

4,企图从任何事物中寻找高深的思想和观念,并且在其中加进自己的观念,奇怪的德国人把精力都浪费在这上面了,生活反而被他们人为搞得纷繁复杂。你们应该有足够的勇气来相信自己的印象,并且从中体会愉悦和感动,以此激励和启迪自己,让自己热情而勇敢的面对伟大的事业。

5,他们于健康意识和感性事物全然不感兴趣,他们只关心思辩哲学中高深的问题。如果一个人在20岁时即已未老先衰,那我们能指望他们在四十岁时焕发青春吗?

6,核心问题在于渴求真理,并且时刻准备接纳不期而遇的真理。

7,在阅读甚至在思考过程中显得优秀的东西,搬上舞台之后的情况也许与我们想象大相径庭。原来有趣的东西,可能变得枯燥无味。

8,在孩提时代,我们都是感官主义者,等我们漫漫长大到了恋爱阶段,我们虚构了许多优点加在恋人身上,那时我们便是理想主义者了,不过一旦爱情发生,我们又疑心对方不忠,于是就悄然变成了怀疑论者,年事日高及至暮年,对任何事情都抱一种无所谓的态度,一切听任自然,那无疑就是清净无为主义者了。

9,一个没有音乐天赋却在音乐方面孜孜以求的人,尽管他无法成为一个伟大的音乐家,但他却获得了正确评价音乐大师的能力。

10,生命的最后时光,我完全可以把它视为一种赠品,无须考虑是否工作或者做什么了,事实上一切都已经不再重要。

11,渊博的知识并不能代表正确的判断。

12,但凡一个诗人产生了在政治上有所建树的欲望,他委身于一个政党是必然之事。一旦他将野心付诸行动,诗人的光环便消失了。诗人所有的自由精神 与公正态度在他身上也都不复存在,只剩下偏狭与仇恨将心智蒙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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