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堕落了

堕落,是交付。

周末。

午饭后,照例该是小憩15分钟,然后照着日计划的安排做事。王欣今天却坐那里没动,神情恹恹的。

自从加入行动营之后,王欣确实有很大的改变。

正好那段时间,诺贝尔奖颁给了三个研究出了人体内有“生物钟”编码的科学家。她有点怕长期熬夜和不规律的作息会让自己变成黄脸婆,到时候就更嫁不出去了——28岁的她还没结婚,她还有点怕死——现在那么多猝死的。

她慢慢改变了自己的作息时间,早睡早起;重新拣起了自己曾经的写作梦;下班后也不再总是追剧,看娱乐八卦段子,而是看书、听课、写字。生活在慢慢变好,瑜伽馆的工作也慢慢做熟练了,很快可以教课拿课时费了。

家里人这几年就没停过催促她:快点找个人家嫁了,年龄大点、丑点都没关系,差不多就行了,都这个年纪了,又没什么本事,大学也没毕业……云云。她感觉自己就像卖货场的一个货件一样,等待别人来挑挑拣拣把她买走,而自己没有一点选择的余地,自己的生活却不由自己决定。

她也正是知道自己的这些劣势,才想要改变自己。想拥有话语权,想主宰自己的人生,就必须有相应的能力,否则,你何来优势做选择的那一方?

可是,这几天她却很沮丧。

家里一天一个电话让她回去相亲,说再不嫁人就没人要了;连着试了两节瑜伽课都不理想,馆长说让她再磨练两个月再教课;赖以精神寄托的写作上也遇到挫折,自己写着嗨别人看的不知所云;由于头天晚上听课太晚,连着两天早起都睡过头了…

她看着那张日计划,心里骂了句:“去你大爷的,再怎么学还是这样。睡觉!”然后就一头倒床上,扯过被子连头带脚地蒙上……

梦醒粥未熟

王欣都忘记家里人是怎样把她骗回去的了。回家不用说还是相亲。对方比他大三岁,二婚还带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家境还不错,在县城有房有车。男的在跑长途货运。

见完回家,王欣刚想张嘴说话,家人以及七大姑八大姨的轮番轰炸就来了,说到最后无非一句话:这个条件好,王欣嫁给他绝对是赚了。

赚了就赚了吧,反正也就这样了。王欣咽了口唾沫,把喉咙口的话顺了下去,点头算是同意。

生活应该都是这样吧。小县城就一两家瑜伽馆,也不招教练。王欣就在县城找了个收银员的工作。好久没有再写字了,每天忙忙家务,追追剧,就是接送小孩上学。

过了一年,王欣生了个女儿,工作也辞了,专职在家照顾一家人的起居。小男孩和她相处的挺好,叫她“妈”。男人对她也还可以,隔几天回来一趟,有几次回来,王欣都闻到他身上有明显的香水味,有次洗衣服时发现他回来刚换下的衣服上有一根很长的头发。

终于忍不住问他,话才说到半截,男人反呛她:现在男人不都这样吗?你只哄个孩子,又没本事挣钱,花着我的钱,生的又是个闺女……

王欣竟然无言以对,他说的每一句好像都对,可是合一块听,又感觉有哪地方不对劲。

也闹。闹过后,两家人劝巴劝巴就过去了。过日子还不都是这个样。

就这么不冷不热的过了几年。女儿上学后,她找了个卖衣服的兼职工作。每月挣几个零花钱,买买小东西,给俩孩子和自己买两件衣服,也就没剩几个子儿了。闲时,和几个认识的女人一起打两圈麻将,聊聊男人,也就一天天的含糊过去了。

一转眼快四十岁了,这些年也没谁再唠叨她,她也隔段时间买些东西会娘家看看,干点活儿,和老人唠唠嗑。年轻时的朋友也都没再联系,不知她们都变成了什么样。王欣有时候也会想起一些往事,还会想起那个她曾经发誓要努力配的得上的那个人。可是,这些回忆就如一阵风一样,一晃而过,连片叶子都没有留下。

这天是男人40岁的生日,王欣想着要表示一下,好歹也共同生活了十来年。她打电话给男人,知道他今晚能早早的到家。就去超市打算买一些菜蔬和排骨——男人喜欢喝她炖的汤。进了门,准备乘电梯到二楼的超市时,突然想起男人最近总说诸事不顺,就顺势拐到右手边的黄金柜台,想着给他买个转运珠转转运气——别人都兴这一套。

刚转过去,一眼看见男人和一个女的站在一边的项链柜台前面,他们俩和柜台专员在说着什么,男人的手从背后揽在那个女的腰上。

热血哄的冲到了顶上,王欣却不敢上前,反倒后退。慌乱中,却不知撞到了谁,半高的鞋跟在发亮的地板上一滑,王欣整个人仰面向后倒去……

会落向哪里?

“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一阵手机闹铃吵死人不偿命,王欣猛的惊醒过来。原来为了督促自己养成习惯,她设置了每天固定的午休闹铃,今天睡之前都没想起来这个事。她掀开被子,才发觉自己一头一背的汗,她呆呆地坐着没动,过了好大一会,突然低头用双手捂住了脸。

“对不起,我堕落了。”

“你想变成她吗?”

“不想,还好只是一个梦。”

“如果你现在妥协于困难,屈服于压迫,放弃了努力,你就是把自己交付了出去,做了傀儡,被所谓的命运推搡着走。接着,你会一步步丧失自己的主权和领地,一步步堕入底层的贫穷、狗血和宿命的深渊,那么,梦里的她就是今后的你。”

古有“黄粱美梦”,梦里一生荣华,现实中小米粥都还未煮熟,梦醒后才发现一切都是空;今有“午休惊梦”,梦里十年混沌,只是现实时空里的一刻钟,梦醒后却警醒了迷途的人。

即使努力了,可能也不一定过上梦想中的生活;但是,努力了,至少可以躲掉不想要的生活。

会很难,但,值得一试。

一腔热血不曾赴,何谈人生万事空。

                ——END——

无戒90天训练营第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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