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80年代末，我在一所农村小学读三年级，学校分来了一个从师范学校毕业的女老师，她高高的个子，纤细的手指，说话的声音很好听。在校长的支持下，她在学校里开办了一个电子琴的兴趣小组，利用课余时间无偿教学生们弹电子琴。学校里有七八个家庭条件好的学生参加。每天放学，她们的琴声断断续续从办公室里传出来，让我们这些门外“偷听”的孩子们羡慕不已。

      在那个物质条件匮乏的年代，电子琴对一个农村孩子，甚至一个农村家庭来说，都是一件奢侈品。虽然羡慕，却似乎是想都不敢想。

      有一天，作为学习委员的我，到老师办公室送作业，看到电子琴兴趣小组的同学们正在练琴，便停下来，一时间痴迷起来。老师看到我恋恋不舍的样子，把我拉到一台电子琴旁边，给我讲了几个音符，又示范了一下，我很快就学会了，并且指法、力度和节奏都掌握得很到位。老师一时间非常高兴，她说我很有天赋，悟性很高，希望能跟她学电子琴。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回到了家，告诉了母亲老师说的话，母亲和父亲商量后，决定给我买一架电子琴。

        几天之后，母亲带着我到了银川，在舅舅的带领下买了一架价值200多元的电子琴。如今想想，200元的电子琴可能只是个玩具，根本就不能称之为琴。可是在那个年代，对于一个有三个孩子的农村家庭，对于面朝黄土背朝天、收入微薄的父母来说，这已然是一笔巨款。

        内心欢呼雀跃。小心翼翼……每天学到一点，回家了有时间就练习。似乎是因为一心一意的“爱”，很快就跟上了前面同学的进度。到后来能弹出一些简单的曲子了。

      那年“六一”，我们表演了电子琴合奏，面对台下几百名师生，一个农村孩子内心的那份小骄傲……难以言表。

        记得那年暑假，每天下午都会神圣般得搬出电子琴，弹上几首小曲子，《卖报歌》《粉刷匠》《上学歌》……邻居家的孩子也会闻声而来，面对一个能发出优美声音的新鲜玩意，用现在流行的话说：小伙伴们都惊呆了。他们围在一旁羡慕地听着，偶尔一个调皮蛋偷偷伸过一根手指在琴键上按一下就笑着跑掉了。

          琴声其实算不上优美，但在一个生在80年代的农村孩子眼里已是天籁之音。沉浸在音乐的世界里，一架小小的电子琴成就了无穷的欢乐和对未来的憧憬。

        一年多以后，由于多种原因，教电子琴的老师调离了学校。学校再没有其他老师可以教，而我们也不可能像现在的孩子一样，找专业、收费的老师一对一学习。一群农村孩子的电子琴的弹奏梦想就此夭折……

      因为喜欢，因为不舍，后来自己也会找一些曲目练习，终因无人指点，无法继续提高。而那架电子琴居然一直保存着，直到后来外出上学、工作、结婚生子……有一年带着儿子回家，母亲从箱底取出个别琴键已经变音、已经“哑嗓”的电子琴。早已生疏，却还能凭着记忆弹奏那几首简单的儿歌。内心有感慨，眼里有泪水……

        如今，每当学习了7年小提琴的儿子拉出一首首乐曲时，我会时常被感动……因为那跳动的音符中，有我儿时的记忆、有一个农村孩子曾经的执着，更有不同年代的人成长过程中对梦想的依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