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我写过好多东西,自以为很有深度的东西。长长短短,四两拨千斤的被好多人夸奖有才,于是随波逐流地幻想自己可以当个作家,成不了大气候,起码也可以写本书吹吹牛皮,写写我周围的朋友,我所经历的,我所爱的。
从小到大,我读过最好的书叫《小学生作文》,是我的启蒙读本。一套五本,十块钱,是我哄骗我妈说学校收钱偷偷买的。买回来的那天都不敢打开,偷偷塞在爸爸的衣柜里。如今,它安静地躺在我的“百宝箱”里,和很多回忆锁在一起。
小时候的我性格乖巧,留着短发,脸大,眼睛却小,还是单眼皮,一笑两个眼睛就挤在一起,因此外婆叫我“丑伴”,紧接着,一个村庄的婆婆都喊我“丑伴”。这一喊就是二十年。
二十年后的我,留着长发,脸更大了,好在眼睛从单眼皮变成了双眼皮。有时候风风火火、成狼成虎,自我认知算得半个男生,朋友送来一些面膜化妆品什么的,懒得涂抹,更懒得卸妆,大有一种“嘿呦,我今天没洗脸你没看出来,傻逼了吧哈哈”的气势。
以前一直否认自身对以往岁月的依赖和好感,在面对现状或对未来的思考,憧憬往往多于回首往昔。然而面对困惑和为难,总是不由自主地这样开头:“以前啊,我们怎样怎样……”,像夏日黄昏下摇着蒲扇的老爷爷老奶奶,除了感叹时间的流逝外,更多地回忆了儿女和爹娘。
这段日子,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在那个没有手机的年代,我们是怎样度过一个又一个无聊的瞬间。在那个年代,我们走路不用比步数,聊天不用打字,坐在一起吃饭更不会感到空气在某一刻忽然安静……
那一个怎样欢乐的年代呢?几个小伙伴聚在一起玩过家家,大一点的男孩子负责从垃圾堆捡来一些破碗破碟子炒菜,女孩子负责摘一些野花野草当做食材,像拉家常一样地过日子,一闭眼就是一天。醒来后又纷纷跑到另一个阵地,女孩子用吃过的方便面袋剪成许多条细丝,用火柴一燎,就是一个完美的毽子。男孩子则抄起手中的木柴棍,开始了他们的武侠世界,一阵“哼哈——”的搏斗过后,就听得一声声呼唤:“XX,快回家吃饭了,别玩了——”
就是那样一个年代,我和其他七八岁的孩子一样,住在一个村庄。这群孩子里,我和浩浩挨得近,隔着一个山头,每次上学放学我们都走在一块。偶尔也会有争吵地很激烈的时候,他扯开了嗓子喊我父母的名字。那时候被其他小朋友喊出父母的名字来觉得是一件大逆不道的事情啊,和侮辱人格没差。除了争吵,我们也有相处平和的日子,他会抄近道来到我家,然后站在院子里问我好了没?快点,去学校啦!
印象最深的,还是那条只能挤下一个人行走的羊肠小道。周围野草丛生,闲花四处蔓延,更甚地,有些带刺的绿蕾,如果走的急了,会划破手臂和脸颊。有时候会遇上陡坡,我们便一屁股坐到地上溜下山去,尽管路的另一边就是断崖,底下尽是些不大不小的石块。然而那时候的我们是丝毫不会在意的,只觉得欢乐。
前天晚上,发小突然问我:“你还记得XXX么,我把他拉到群里了!”紧接着,那个沉寂多时的聊天群一下子热闹了起来,我们询问了彼此的近况后还不忘互相调侃一番。
就是在那样一个时代,那样一个单调简陋的班级,却有着人类最原始最朴素的情感。
浩浩是令众多家长最为头疼的一个。他调皮,任性,没天理。在我家院子的围墙上用白粉笔写字,写很丑的字;盼盼是随父亲长大的孩子,笑起来很实诚,学习不太好,早早就辍学了;而奇奇是一个爱哭,也爱吹牛皮的男孩子,坐板凳喜欢蹲着;妮妮呢,则是一个安静的女生,从小就学习好,现在在一群不错的大学读历史,比我们有出息……
从前啊从前,是一个伤感而又愉快的话题呢。尽管到现在,那些老朋友能够保持联系的没几个,可一旦遇到,视若星辰,眼里都是大海。我们看过对方最无知的模样,了解对方小时候做过哪些囧事,一切都是最好的年纪。没有那么多证件要考,没有那么多人际关系要处理,没有那么多徒劳无功的伤感……
到现在,我还保存着小学时代的荣誉证书,初中时代的明星贴纸和高中时代的各种信件。上大学后,我开始保存一些有纪念意义票根:第一次去西安的火车票,第一次去影院的电影票,第一次参加征文比赛的手抄稿,第一次获奖的歌词,第一次收到的满天星……太多太多的第一次,太多太多东西挤满整个抽屉。
我想我是爱着过去的,总是在夜深人静独处时,容易回到过去。无论是获取一种短暂的个人空间还是永恒的自由,我都努力着生活过。我确信:我看着这个世界,世界也在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