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童年——父亲

1.

今天跟爸爸视频,虽然偶尔也通电话,可是竟然已经两三年没有见面了,他面目虽然没有太多变化,但是添了很多皱纹,令我内心一酸。

他是中国千千万农民工中的一员,也是中国千千万劳动农民中的一员,他和千千万万的爸爸一样,总是很容易被儿女忽视掉。


爸爸弟兄三个,小的时候遇上三年自然灾害饭都吃不饱,所以没有上过学,也许从出生就注定了他这一生要靠体力生存。

十几岁就开始做苦力,二十几岁就做了煤矿工,井里的生活可想而知既脏又苦,可是他却干的乐此不疲,因为在那个年代,能吃饱饭就是最大的理想和追求!

爸爸在家里排行老三,下面还有一个姑姑。听爸爸说爷爷年轻的时候当过兵,是一个英俊潇洒的爷爷。但爷爷去世的很早,因为从出生起,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后来奶奶含辛茹苦的带着他们弟兄几个,因为思念爷爷,以及生活的劳累,奶奶后来又得了痴呆病,常常找不到回家的路……

2.

小的时候,爸爸很少跟我交流什么成长的话题,因为长期在煤矿上班,他每个月只回来一两天,回来的时候就会给我们带回来很多好吃的,童年的记忆里:第一次吃的火腿肠,第一次吃的方便面和各种稀罕饮料都是爸爸回来给我们买的。

记得邻居家的小伙伴一直很羡慕我们,因为童年的时光爸爸有一份工作,我们家从来没有缺过钱,虽然在农村,鸡蛋和肉类我们经常都能吃到,就连那时候流行的补脑子的保健品——“小太阳补脑液”,妈妈也都会经常给我们买。

所以,我的童年因为父母的勤劳过的还是很滋润的,又因为兄妹三人中,我是唯一的女孩,长的又乖巧,记忆中是人见人爱的,所以妈妈特别偏爱我,去哪儿走亲戚出远门都要带着我,养成了我骄纵任性的个性,但同时又天生自信乐观。

唯一遗憾的是,因为很少跟爸爸沟通交流,他好像从来没有教过我什么大道理,以至于我总觉得的父爱是缺失的,有什么问题和困难的时候,我总会想到妈妈对我无限精神的支持,而爸爸的爱却永远是隐形的和被忽视的!

以至于后来青春期早恋,和过早的结婚,都似乎和缺乏父爱有很大的关系。

但是,我还是会想到童年时爸爸给过我的爱和温暖:依稀记得四五岁的时候,他会背着我去外婆家,路上我早已睡着,但依然能感觉到他温暖的背,那个背很宽阔,即使在梦乡里,也不会被晃醒。

也依稀记得爸爸每次带着我去村里面转着玩,只要有人夸:“老王家的女儿长的太俊了,啧啧。”他都会毫不谦虚的说:“哈哈,是呀,俺女儿可会长。”

在外人面前,自己夸自己孩子的爸爸很少,俺爸就是其中一个。

3.

因为长期在煤矿工作,又因为读书少,再加上爸爸天性纯朴过度,所以爸爸常常交友分不清好坏,对邻居又乐善好施,所以常常被朋友或熟人骗财骗物,惹得妈妈经常跟他吵架。

我的童年,能回忆起来最多的就是父母的争吵和战争,妈妈很凶悍,每次的争吵都是爸爸低头才能结束。现在想来一阵后怕,我凶起来可怕的样子,怎么越来越像我妈?

也许在别人家,家暴都是男人打女人,在我们家却相反。如果爸爸不低头,妈妈抄起棍子一起来,那场面,不知道对我造成多大的心理阴影。本来这一段可以省去,但是真实的才是最好的,试图掩饰真相的永远是伪文学,不是吗?

所以小时候的我,经常很同情父亲,在他们吵架生气的时候,我很想保护父亲 ,可是终究因为人小力薄,什么忙都帮不上!那段记忆曾经被刻意忘掉,爸爸有几次跟妈妈生完气,留着泪跟我和弟弟说:“我回老家了,再也不回来了,真舍不得你们!”

我和弟弟都很难过,我们嚷着:“爸爸别走,别回去……”

当然,每一次,心软的爸爸都没有走,他是一个健忘的人,无论他和妈妈发生再大的矛盾,不用半天的功夫,他就忘记了,和以往一样早下地干活了。

4.

当然,妈妈并不是蛮不讲理的女人,相反,童年的时候,我的妈妈也算是女中豪杰,家里几乎所有的农活,还有垒砖、砌墙、宰羊、杀鸡、换灯、接电线,没有妈妈干不了的事情。

因为工作原因,爸爸有时错过了农忙,或者农忙的时候请不了假,妈妈一个人一边带孩子,一边忙地里,家里喂的还有牛羊还等着伺候,所以妈妈常常会累到发火崩溃,但是她从来不掉一滴泪。

我记忆力里很清楚的往事里有一幕:妈妈带着我在地里掰玉米,当时正值“秋老虎”最热的时候,玉米比我都要高很多,妈妈一头钻进去,一棒一棒的掰着玉米,我在屁股后面跟着,好久才能掰下来一个,玉米地里遥遥无边又密不透风,汗水顺着她的头发留下了,打湿了所有的衣服。

但是,妈妈一刻也没有停下来,她的手像钳子一样利索,刚开始还用脖子上的毛巾擦擦汗水,后来就连擦汗水的时间都腾不出来,你会听见“咔嚓、咔嚓”声声不断,不一会儿地上摞起来一排排的玉米。而母亲心疼我,早让我坐在地头的荫凉处儿喝水休息了……

当时我上小学三年级,就开始暗暗发誓:我长大了一定要出人头地,不再让妈妈受苦!

5.

爸爸是一个老好人,在外面从来不和别人争什么道理对错,他对人又特别大方,所以经常吃亏,可是这有什么,爸爸都是哈哈一笑:“没事,吃亏有啥,吃亏是福。”

爸爸很善良,他特别爱帮助别人,比如路上的乞丐,村里的孤寡老人,他看到了都会伸出援助之手,给别人拿衣服拿吃的。

爸爸的心很软,一个大男人经常爱流泪,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爸爸多愁善感,经常说落泪就落泪。记得有几次跟我说起他的老家,他说:“几年没有回老家,想老家的亲人了,也不知道亲人们过的怎么样!”常常说着说着就哽咽的说不下去。

还有一次我上初中的时候,因为他外出打工(当时已经离开矿上),一年没有见到我,当他见到我的时候,只说了句:“女儿都这么大了,长的都这么高了,哪哪都好,像电视上的明星一样,如果在大街上,我可能一眼都认不出来。”说完又是泪流满面。

他哭的时候,妈妈在一旁笑他傻,我却也被感动哭了,他对我的爱永远都没有改变,我在他心目中永远都是那么完美!

而我的多愁善感,对万事万物都保持着一颗柔软的心,终究最像父亲。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他对我的爱有多深,他去外地打工都会带着我的照片,显摆给他们工友看:“哝,这是我女儿,长得齐整吧,学习也好,都上初三了。”我听到他跟我讲的时候如沐三冬之阳,我多想成了为他永远的骄傲!

而小时候的我,一直认为他重男轻女不够爱我,因为我和弟弟吵架的时候,每次都是我的错,他每次都要责怪我。有一次他言语里不经意的说:“养女儿有啥用,长大嫁出去就离开我们不管我们了。”当时我很愤怒,就永远的记下了他的话。

我暗想:我就是要做一个有用的女儿,我就是要孝顺你们,我看到时候你咋说?!

6.

而我用行动一次次证明了他重男轻女的思想是错误的,我很努力的在这个城市打拼,每当我累的时候,懈怠的时候,走投无路的时候,我都会想到父母,想到他们一辈子的艰辛和期望,每一次我都会重新爬起来继续前行,无论跌倒多少次,因为一个农民的女儿,遗传了你们的坚强和柔韧,她没有后路可退!

十几年前母亲因为受了刺激得了精神病(这篇我会在以后的文章写到),我每次都会放下孩子和生意第一时间回到家,不但出钱,更出力。每次不把妈妈的病治好,我都不会离开老家一步!

如此反反复复很多年 ,因为我的及时治疗和永不放弃,妈妈现在没有一点后遗症。

所以父母都很感谢我,就连外婆生前也经常夸我:“我们家小丹最孝顺,没有你早就没有你妈了。一个村也出不了几个这么孝顺的孩子,比养几个儿子都强,还是养女儿好,养女儿就是有福气!”

爸爸更是跟工友提起我就很幸福:“俺家的妮儿,争气的很,能干的很,还孝顺,俺老王家烧高香了,她妈一直跟着她,跟着她我就放心。”

而我又是个“扶弟魔”,曾经也一直想帮助弟弟在这个城市立足,虽然各种力不从心,但最起码,我是问心无愧的。

我遗传了爸爸所有的善良和感性,我有时想:我们家祖宗三代没有一个擅长写文字的人,但是多愁善感的爸爸如果读了很多书,说不定也会用文字记录下很多他对这个社会和对生命的感悟!

而我也遗传了母亲的坚韧不拔,并将父亲的“软弱”和母亲的“坚韧”慢慢的揉搓,形成独特的个性。

而且,所有父母没有教给我的道理,我后来都偷偷的从书本上学,从社会上学,从别人身上学习。要不然,能不能从那个落后的乡村走出来,估计都是一回事儿……


7.

学了很多佛法,而我曾经最不愿意承认的就是:前世我是因为看上了父亲,才投胎到这个家庭。我虽然长的很像他,但我最不喜欢的就是他的无奈和软弱以及胸无大志。

不喜欢就是不接纳,不接纳就永远是一个矛盾体,永远不能合一!

但我的血液里面流淌着祖辈的血液,无论我怎样反抗和不甘。末了,不但有这样一个爸爸,还有这样一个先生:他除了有些文化,和爸爸一样善良,甚至懦弱,不与人争,感性,看到感人的东西就会泪光闪闪,年轻时也爱写诗。

而我是那个升级版的妈妈,在工作上强势,但是在家里会收敛很多,可以下得了厨房也可以装作什么都不会的样子小鸟依人……

我们背着原生家庭的十字架已经很累了,所以也要努力的攀上这个十字架,超越这个十字架,不是吗?

我们扎根于祖祖辈辈的爱和土壤里,即不忘本,又开辟属于自己的天空,这大概,是父辈们最愿意看到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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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志丹,瑜伽老师、三个孩子的妈妈、身心灵疗愈师、爱写诗、爱做梦的80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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