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前，肖是一个红衣舞者。我对她不熟悉，但是喜欢经常去看她跳舞，后来就知道她叫肖小，大家喜欢叫她肖，我也跟着叫。
每当夕阳西下的时候，她就在我们住的四合院旁边的小广场上，挥着美丽的衣袖，翩翩起舞。
时间长了，我发现总是有一个男子在她跳舞的时候出现，然后，送给她一样东西，每次都相同，是一面精致的小镜子。
她总是含笑收下，不再有任何值得我们惦记的故事和细节。
大概过了那么一两年的时间，肖的红衣舞还在，只是男子和镜子突然消失了。
我那时候还小，只是觉得奇怪，只是在看肖翩翩起舞的时候没有人给她送小镜子，觉得不习惯。
其实，我稍微大一点的时候，才知道，肖的眼睛是空洞洞的，按我们那里的说法，肖是一个明眼瞎子，根本不需要镜子。知道了这个真相后，我小小的心扑嗵嗵地跳个不停，就觉得肖怎么那么可怜，她一定不知道自己有多么好看，自己跳舞的时候像个玫瑰仙子，简直美极了。
我甚至有时候幻想自己能成为她，能拥有她像仙人般的舞姿。
又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那个男子在一个下午出现在肖跳舞的广场上，手上挽着一个女子，浅浅地笑着。
我很好奇，就偷偷跟在他们身后，想一探究竟。
那个男子，长高了许多，比以前结实。
他一直笑着。
肖跳的还是那支舞，我们这里的人百看不厌。
听白姨娘说，肖要是不跳舞，就像一朵枯萎的花儿一样，毫无生气。
这么多年了，肖的舞跳得越发精致，每一次看她红衣长袖飘舞的样子，感觉心都醉了。
然后，时光停顿了一下，我听见，男子的声音，温柔的像含苞的花朵静静地盛开了：。
男子说，我偷偷喜欢了她很多年。
男子说，她曾经是我心目中圣洁的女神。
男子说，我用卖面包的钱给她买好看的镜子，每天她跳舞的时候，亲自送到她的手里。
男子说，我希望听到她的声音，哪怕说句谢谢也好，可是她收了镜子，就装在红衣袖子里，一句话也不说，就旋转着离开了。
男子说，小时候一场严重的疾病伤害了我的听力，至今，听力一直很模糊，我以为她曾经给我说过什么，趁我不注意的时候，我一直这么想着，可是后来，我才知道，她一直没有。
男子说，我送了很多镜子给她，每一面镜子都是我走过了很多地方，细心挑选的。
男子说，我不懂，她为什么不拒绝我的镜子。
男子说，后来，我知道，她看不见我，她不知道我是谁。
男子说，她是个瞎子，可是我把我的爱情曾经都给了她，毫不保留。
男子说，我想给她说，再见。
……
男子离开以后，再也没有出现。
有一天，肖没有再跳舞。广场上摆了许多面镜子，每一面镜子里面都映着肖的美丽，镜子精致，肖更精致。
从那一天开始，精致的肖和肖跳的精致的舞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我没有向任何人打听过肖的下落，只是，时不时地记起那些精致的镜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