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翘今天的冷静和理智,是从得知邵书隆考上海都大学就预备好的。
赵翘在银河湾的时候,曾听奶奶他们讲过邵书隆的家史。
她很清楚地了解到,邵书隆是一个既严重自卑又严重自强的人。
他可以不声不响地偷偷接送赵翘上下学,他也可以夜里通宵不睡用来自学。
他遗传了他妈妈的样貌,还算俊秀,他遗传了他爸爸的聪明,自学能力很强。
他妈妈的眼泪和唠叨成了他发奋励志的动力。
他松懈过。
他松懈时,他母亲就不吃不喝,寻死觅活。
在母亲呼天喊地的绝望中,小小的他,咬着牙硬撑着不能让自己走弯路。
当他母亲发现他偷偷喜欢赵翘时,他母亲就说,“俏儿是咱银河湾的凤凰,你只有考上大学,跳出农门,成为一条大龙时,才有希望娶上她这样的姑娘。”
他母亲说,“俏儿的父亲眼界高,见过大世面。俏儿的将来一定起点很高。一般家庭一般人,不用说,俏儿一定看不入眼,就是俏儿看入眼,俏儿爸的那一关也不好过。”
邵书隆憋足了劲想入赵俏的眼。
谁知,赵俏儿的眼界到了海都后反而变得更高了。
妈的,她究竟想要找个什么样的人呢?
邵书隆的内心烦恼着。
他站在海都的大街上,看着那些毫不认识的行人走过来,走过去,内心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
邵书隆的妈妈死去的时候,邵书隆是曾经体会过孤独的感觉的。
受了一辈子窝囊气的妈得了肺癌走的。邵书隆就是那样看着干瘦干瘦的妈妈走到生命的尽头。
她眼珠无光,她眼白泛黄。她的手不舍地拉着邵书隆的手。
邵书隆妈妈这一辈子真是太不值了。在她心中,她没有嫁给一个良人。她的儿子是她一点也不喜欢的丈夫的骨血。他从长相上像极了他那个极不负责的父亲。
她因此曾极度厌恶自己的儿子。她有几天给他断了奶不喂他,但又拒绝不了他那一张小嘴急切切的搜寻和饿极后的撕心裂肺的哭。
她的奶涨得生疼。
她在喂与不喂中犹豫着。
最终,母亲的本能促使她搂住了这个邵家的独根。
从此,她按照自己的意愿把儿子养育成人,她的儿子也如她所愿从小远远地离开了他的父亲。
母亲走的时候,邵书隆没有放声哭喊。
他只是把悲痛藏在心里。
他的世界里,听妈妈的话好好学习,走出银河湾,出人头地,就是对妈妈最深的报答。
他的世界里,妈妈,就是一种催他奋进向上的动力!
孤独又算什么。
残缺的家庭走出来的孩子对孤独早都适应了。
孤独中,邵书隆蹒跚着向前行进。
他突然想到了崔健的《一无所有》,他找了找音调,竟然张嘴唱了起来:
我曾经问个不休 你何时跟我走
可你却总是笑我 一无所有
我要给你我的追求 还有我的自由
可你却总是笑我 一无所有
噢……你何时跟我走
噢……你何时跟我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