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

爸爸是72年出生的,

今年43岁。

他很高,

中等身材,

小时候没觉得他帅,

但现在越来越觉得爸爸老帅了。


小时候爸爸教我很多规矩。

两只胳膊不能趴在桌上吃饭,

不能把筷子插在碗里,

吃饭不能吧唧嘴,

走路不许驼背,

脚要抬高一点,不能让鞋在地上拖着沙沙沙地走,

不能内八。


他教我怎么和别人打交道。

您贵姓,免贵姓兰。

好像整个童年阶段,

他都在跟我解释,为什么要用贵姓和免贵姓。

而我却是在他不再解释之后自己顿悟的。


我的交际能力可能要归功于他,

然而我妈妈一直觉得我交际能力不好。

虽然他教我很多我觉得繁杂的东西,

也不让我做很多别的孩子能做的事,

但他还是会有不爸爸的一面。


每年冬天一过,

爸爸就会把浴室的地板洗得很干净,

然后我和他一起把毛毯铺在地上,

用花洒把毛毯打湿,撒洗衣粉,

整个人滚到上面去踩毛毯。


夏天,

家里的冰箱里全是我和爸爸一起冻的冰棍儿。

牛奶的,果汁的。

记得他嫌超市买的冰糕格子太小,

豪放地用装汤的盆冻了满满一盆牛奶冰棍儿。


周六还是周日的早上,

他都会心情很好的早起大扫除。

他喜欢用很湿的拖把拖地,

地板会很滑但是很亮。


平时的早上他也会早起,

中央一台是我早上刷牙的必修。

因为他不错过每个早上七点的朝闻天下。


于是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句,

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悦耳。

那一年,

央视还没有十三台。

电视也只能收二十几个频道。


他还是很喜欢做家务的,

但是我从来都觉得他做的饭不是我喜欢的风格。

他喜欢放酱油,妈妈喜欢用盐。


我小学的时候,

爸爸的应酬很多,

妈妈上班的地方远,一周回来一次。

平时是爸爸在管我,吃饭在外公家。

这样的状态延续了一年。


那一年,

他应酬时喝酒有所节制了。

有一次他在酒桌上微醺,

我第二天美术课要用橡皮泥,管他要钱。

他迷迷糊糊抽了一张五十给我。

那个时候,一般的橡皮泥就五块钱。

于是我跑去文具店,

买了当时最贵最大的一桶橡皮泥。

二十五元。 是的,是一桶。

这件事一直没敢跟妈妈说。


但还是有一次,

他喝醉在家,吐得满沙发。

我吓到哭着给妈妈打电话。

之后来了一些他们的朋友,

帮忙着收拾家里。

不过我忘记那晚我是怎么过的了。


爸爸有几个至交,

师院毕业之后一直混在一起的朋友。

有年夏天,

他们一起在家里通宵看世界杯,

当时我并不知道那是什么,

只记得有个叔叔在看球的时候,

激动地捏爆了我的气球。


后来阿,爸爸和妈妈离婚了。

再后来阿,他们又都分别再婚了。

再再后来阿,我有了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而现在呢,

大家都过着幸福的生活。

爸爸经常出差,我们很少联系。

但还是会时不时地收到他发过来的照片。

在泰山的,上海的,云南的,北京的。

越来越忙了。


他们离婚之后我跟着妈妈生活,

在那之后就很少几乎没有和他像从前那样亲近地谈心。

以前也讨厌过他,

觉得他再婚之后不爱我了。


但现在我知道,

尽管没有生活在一起这么多年了,

爸爸还是爸爸阿。

都不知道为什么,

就是今天很想你。


嘿,

你知道吗,

我好多年没看过朝闻天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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