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杀死恶魔的杀手
乔的指尖在笔记本电脑的触控板上悬停了三秒,才按下回车键。屏幕中央弹出的加密文件夹像一只紧闭的独眼,黑色进度条缓慢蠕动,每走一格都像是在撕扯她紧绷的神经。劳里坐在对面的旧皮沙发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那枚刻着齿轮纹路的黄铜打火机——那是三天前从“钟表匠”遇害现场带回来的证物,机身上残留的硝烟味早已被实验室的消毒水覆盖,却依然能让乔想起现场墙上喷溅的血雾,像极了约翰驱魔时指尖溢出的金色光屑,只是一个灼热,一个冰冷。
“还没破解?”劳里的声音很低,带着熬夜后的沙哑。他面前的咖啡杯空了,杯底残留的褐色痕迹像一张扭曲的人脸。窗外是凌晨三点的城市,霓虹在雨雾中晕成模糊的色块,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墙上,像两个被钉住的幽灵。
乔摇了摇头,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对方用的是军工级别的动态加密算法,每十分钟更换一次密钥,我们的AI‘渡鸦’正在逆向追踪密钥生成器的源头,但对方的防火墙里嵌套了至少三层‘蜜罐’,一旦触发,所有数据都会自动焚毁。”她顿了顿,目光落在屏幕右下角跳动的IP地址上,“而且,这个IP的物理位置一直在变,从西半球的某个数据中心跳到东半球的海底光缆中继站,现在又消失在非洲大陆的卫星信号盲区里——他们在故意消耗我们的算力。”
劳里站起身,走到窗边,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成流,模糊了他的侧脸。三天前,当他们接到匿名举报,赶到城郊那栋废弃的钟表工坊时,“钟表匠”已经倒在他亲手组装的座钟下。老人的胸口插着一把古董裁纸刀,刀柄上刻着一个反向的五芒星——那是约翰驱魔时常用的符号,只是通常是正向的,代表封印,反向则意味着……释放。
“还记得约翰离开前说的话吗?”劳里突然开口,“他说‘恶魔不会自己死,杀死恶魔的,只会是另一个恶魔’。”
乔的心猛地一沉。约翰的身份一直是个谜,他们只知道他自称“康斯坦丁”,能借助某种古老的仪式驱逐附身在人类身上的恶魔,被驱逐的恶魔会化作一缕黑烟消散,而被附身者则会瞬间恢复健康,仿佛从未生病。但每次驱魔后,约翰身上都会散发出一种奇异的香气,像百合混着硫磺,那香气会让他陷入剧烈的咳嗽,有时甚至会咳出血来——乔见过他咳在白手帕上的血,里面混着细小的黑色颗粒,像烧过的灰烬。
“你怀疑……杀死‘钟表匠’的是约翰?”乔的声音有些发颤。她想起第一次见到约翰的场景,在那个弥漫着消毒水味的医院病房里,他穿着一件破旧的黑色风衣,指尖夹着一支没点燃的香烟,对躺在床上、全身抽搐的病人说:“别怕,只是个迷路的小家伙。”然后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青铜小盒,打开的瞬间,一股淡淡的香气弥漫开来,病人的抽搐突然停止,眼睛缓缓睁开,眼神清澈得像个孩子。而约翰则靠在墙上,剧烈地咳嗽起来,风衣的下摆被震得微微晃动。
劳里没有回答,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放在乔的桌上。照片是“钟表匠”的尸体特写,老人的左手紧紧攥着一块怀表,表盖已经被掰开,表盘上的指针停在三点十四分,而表盘内侧,用极小的字体刻着一串数字:734928156。
“这串数字,我们查了三天,”劳里说,“不是银行账号,不是身份证号,也不是任何已知的密码。但‘渡鸦’刚刚分析出,这串数字对应的是一种古老的天文历法,每一个数字代表一颗恒星的位置,组合起来,指向的是……我们现在所在的这座城市的地下。”
乔的瞳孔骤然收缩。她迅速在电脑上输入那串数字,调出城市的三维地图,然后按照天文历法的坐标进行换算。屏幕上的地图不断缩小,最终停留在市中心的一片老城区下方——那里有一个废弃的地铁隧道,建于上世纪五十年代,后来因为坍塌被封存,鲜为人知。
“准备一下,”劳里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我们去看看。”
两人驱车穿过空无一人的街道,雨还在下,车灯劈开雨幕,照亮路边被风吹得摇曳的树枝,像一个个扭曲的人影。乔坐在副驾驶座上,手里握着那枚黄铜打火机,指尖传来的冰凉触感让她稍微冷静了一些。她想起昨天在网络上看到的一条都市传说,说某个当红明星在酒店房间里神秘死亡,死因不明,现场没有任何打斗痕迹,只有一股奇异的香气,像百合混着硫磺。当时她只当是谣言,但现在想来,那香气……和约翰身上的一模一样。
“你觉得,那个明星的死,和约翰有关?”乔忍不住问。
劳里沉默了片刻,说:“不止是那个明星。最近三个月,全球范围内已经发生了十七起类似的神秘死亡事件,死者身份各异,有明星、政客、商人,甚至还有乞丐。每一个案发现场都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只有那股香气。国际刑警总部把这些案子归为‘无解事件’,但现在看来,它们之间一定有关联。”
车子停在老城区的入口,这里的建筑大多是上世纪的风格,墙壁上爬满了藤蔓,路灯忽明忽暗,像濒死之人的呼吸。两人下车,穿上雨衣,拿着手电筒,按照地图的指引,找到了那个被封存的地铁隧道入口。入口处的铁门已经锈迹斑斑,上面挂着一把巨大的铁锁,锁芯里塞满了泥土和杂草。
劳里从背包里掏出一个便携式激光切割器,按下开关,一道红色的激光射向铁锁,瞬间传来金属熔化的滋滋声。几分钟后,铁锁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在寂静的雨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推开铁门,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百合混着硫磺。乔的心跳骤然加速,她握紧了腰间的手枪,打开保险。劳里走在前面,手电筒的光束在黑暗中扫过,照亮了隧道壁上的涂鸦和剥落的瓷砖,还有散落在地上的易拉罐和塑料袋。
隧道很长,蜿蜒向下,仿佛没有尽头。走了大约十分钟,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线。两人放慢脚步,小心翼翼地靠近,光线越来越亮,最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
这个空间像是一个废弃的车站,中央有一个早已干涸的喷泉,喷泉周围散落着几张破旧的长椅。空间的尽头,有一个高台,高台上矗立着一座巨大的钟表,表盘上的指针停在三点十四分,和“钟表匠”手中怀表的时间一模一样。
而高台上,站着一个人。
那人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背对着他们,手里夹着一支点燃的香烟,烟雾在空气中弥漫,和那股奇异的香气混合在一起。听到脚步声,那人缓缓转过身,露出一张苍白而英俊的脸——是约翰。
“你们来了。”约翰的声音很平静,像一潭死水,“我还以为你们会来得更早一些。”
劳里举起手枪,对准约翰:“‘钟表匠’是你杀的?还有那十七个死者,也是你干的?”
约翰笑了笑,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杀死恶魔的杀手,听起来不错,不是吗?”他弹了弹烟灰,烟灰落在地上,瞬间化作一缕黑烟,消失不见,“那些人,他们的身体里都住着恶魔。我驱逐了恶魔,他们应该感谢我才对。”
“感谢你?”乔忍不住开口,“他们都死了!你所谓的驱逐,根本就是谋杀!”
“谋杀?”约翰的眼神变得冰冷,“你们以为,驱逐恶魔是那么容易的事吗?每一次驱逐,我都要承受恶魔的瘴气反噬。那香气,不是什么好东西,是恶魔的灵魂碎片,它们会钻进我的身体,让我生不如死。”他咳嗽了几声,用手帕捂住嘴,拿开时,手帕上沾着几点血迹,还有一些黑色的颗粒,“但我必须这么做,因为如果不驱逐它们,它们会在人类的身体里繁殖,最终吞噬整个世界。”
“那密码锁呢?”劳里追问,“‘钟表匠’手里的怀表,还有这座钟表,它们和密码锁有什么关系?”
约翰的目光落在高台上的钟表上,眼神变得复杂:“那是‘天启之钟’,千年前,天使和恶魔大战,最终签订了和平协议,用这座钟封印了通往地狱的大门。而密码锁,就是打开这座钟的钥匙。只有破解密码锁,才能彻底摧毁大门,让人间重拾安宁。”他顿了顿,继续说,“‘钟表匠’是最后一个知道密码锁线索的人,他不愿意告诉我,所以我只能杀了他,从他的怀表里找到线索。”
“你撒谎!”乔厉声说,“你根本不是在拯救世界,你只是在满足自己的私欲!你想打开通往地狱的大门,释放更多的恶魔!”
约翰的脸色骤然变得狰狞:“私欲?你们懂什么!千年来,我一直在和恶魔斗争,承受着常人无法想象的痛苦。天使们抛弃了我,恶魔们憎恨我,人类把我当成怪物。我这么做,只是想结束这一切!只要打开大门,我就能重返天际,恢复健康,再也不用承受这些痛苦!”
就在这时,地下空间的入口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约翰脸色一变,迅速从怀里掏出一个青铜小盒,打开盒盖,一股强烈的金光从盒中溢出,照亮了整个空间。
“不好!他要释放恶魔!”劳里大喊一声,扣动了扳机。
子弹呼啸着飞向约翰,却在靠近他身体一米的地方突然停住,然后瞬间化作一缕黑烟。约翰冷笑一声,指尖凝聚起一团黑色的雾气,雾气中隐约传来阵阵嘶吼声。
“你们阻止不了我!”约翰大喊,“密码锁的线索已经被我找到,只要我打开‘天启之钟’,一切就都结束了!”
乔迅速从背包里掏出一台笔记本电脑,连接上随身携带的卫星信号发射器,同时启动了AI“渡鸦”的实时分析功能。屏幕上瞬间出现了无数条数据流,“渡鸦”正在快速解析“天启之钟”的结构和密码锁的逻辑。
“劳里,拖延时间!”乔大喊,“‘渡鸦’正在破解密码锁的算法,需要时间!”
劳里点点头,再次举起手枪,连续扣动扳机。子弹像之前一样,在靠近约翰时化作黑烟,但劳里并没有放弃,他一边射击,一边慢慢靠近高台,试图分散约翰的注意力。
约翰显然有些不耐烦了,他手中的黑色雾气越来越浓,嘶吼声也越来越响。突然,他将雾气向前一推,雾气化作一只巨大的黑色爪子,朝着劳里抓去。
劳里迅速侧身躲开,爪子抓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地面被抓出一道深深的裂痕。劳里趁机从腰间掏出一枚闪光弹,拉开保险,扔向约翰。
闪光弹在空中爆炸,发出刺眼的光芒。约翰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发出一声怒吼。乔抓住这个机会,迅速冲到高台下方,将笔记本电脑放在地上,屏幕上的数据流越来越快,“渡鸦”已经解析出了密码锁的部分结构。
“还差最后一步!”乔大喊,“劳里,再坚持一下!”
劳里点点头,从背包里掏出一把特制的合金匕首——这是用 holy 金属打造的,能够对超自然生物造成伤害。他握紧匕首,朝着约翰冲去。
约翰此时已经恢复了视力,看到劳里冲过来,他冷笑一声,指尖再次凝聚起黑色雾气。但这一次,劳里没有躲闪,而是直接迎着雾气冲了上去,用匕首刺穿了雾气。
雾气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瞬间消散。约翰脸色一白,后退了一步,显然受到了不小的冲击。劳里趁机跳到高台上,一把抓住约翰的手臂,将匕首架在他的脖子上。
“停下!”劳里大喊,“否则我杀了你!”
约翰挣扎了几下,但劳里的力气很大,他根本无法挣脱。就在这时,乔的声音传来:“‘渡鸦’破解成功!密码是734928156!”
劳里听到密码,迅速看向高台上的“天启之钟”。钟的侧面有一个密码锁,上面有九个数字键。他一把推开约翰,冲到密码锁前,按照乔说的数字,依次按下。
每按下一个数字,“天启之钟”就会发出一声低沉的响声。当按下最后一个数字时,钟身突然剧烈地晃动起来,表盘上的指针开始疯狂旋转,发出刺耳的齿轮摩擦声。
约翰见状,脸色大变:“不!你们不能这么做!打开它,世界会毁灭的!”他试图冲过去阻止劳里,但乔及时冲了上来,一把将他扑倒在地。
两人在地上扭打起来,约翰的力气很大,乔渐渐有些体力不支。就在约翰即将挣脱时,乔突然想起了约翰之前说的话——驱魔时残留的香气会让他陷入病魔缠身。她迅速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子,里面装着从“钟表匠”案发现场收集到的香气样本。她拔开瓶塞,将瓶子凑到约翰的鼻子前。
约翰闻到香气,瞬间剧烈地咳嗽起来,脸色变得更加苍白,身体也开始抽搐。乔趁机翻身压在他身上,用手铐将他的双手铐住。
与此同时,高台上的“天启之钟”停止了晃动,表盘上的指针慢慢停了下来,指向了十二点。钟身发出一道耀眼的金光,金光笼罩了整个地下空间,那股奇异的香气和黑色的瘴气在金光中逐渐消散。
劳里走到钟前,仔细观察着。钟的正面缓缓打开,露出一个小小的凹槽,凹槽里放着一枚金色的钥匙。
“这应该就是彻底摧毁地狱大门的钥匙。”劳里拿起钥匙,转身看向乔和约翰。
约翰躺在地上,脸色苍白,眼神中充满了绝望:“你们……你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打开大门的不是我,是那些隐藏在人类社会中的恶魔……它们会利用这把钥匙,再次掀起战争……”
劳里皱了皱眉,他知道约翰的话可能不是危言耸听。但现在,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就在这时,地下空间的入口处传来了更多的脚步声,还有警笛声。劳里和乔对视一眼,知道是国际刑警总部的支援到了。
“把他带走。”劳里对赶来的警员说,然后将金色钥匙交给乔,“保管好它,这可能是我们对抗恶魔的最后希望。”
乔点点头,将钥匙放进一个特制的保险箱里。她看向被警员押走的约翰,心中五味杂陈。约翰是一个杀手,他杀了很多人,但他也是一个驱魔师,他一直在和恶魔斗争。他亦正亦邪,像一幅复杂的画,让人无法用简单的善与恶来评判。
走出地下空间,雨已经停了,天边泛起了鱼肚白。阳光透过云层,洒在城市的街道上,驱散了夜晚的黑暗。乔和劳里站在路边,看着远处的城市渐渐苏醒,心中充满了感慨。
他们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开始。那些隐藏在人类社会中的恶魔,那些政治阴谋,那些财阀家族的夺嫡之争,还有那些打着爱情旗号的龌龊犯罪,都还在继续。但他们不会放弃,因为他们肩负着守护人间安宁的秘密使命,他们会用自己的智慧和勇气,破解更多的谜团,揭开更多的真相,直到人间重拾真正的和平与健康。
而高台上的“天启之钟”,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柔和的光芒,仿佛在诉说着千年来的沧桑与等待。钟表的回响,在地下空间中久久回荡,像一首永恒的史诗,记录着人类与恶魔的斗争,也记录着那些为了守护正义而付出的牺牲与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