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不见很多个年头了,也不知道你过得好不好,有没有结婚;如果结婚,妻子是个怎样的人,孩子漂亮吗、可爱吗,是不是像你一样,会不会开始开口能嚅嚅的叫你爸爸,叫她妈妈。
我幻想过很多次我们再见面时的场景:人头攒动的街头,摩肩接踵的早高峰的地铁站,不知名的小商贩的早餐车摊,人来人往的电影院。
但是,我却始终不曾再见过你。
据统计说,两个人之间只需要通过六个人就能在遇见彼此,但是我却贫穷到连一个和你有关联的人都没有。
于你,在我的回忆里,剩下的仍然只有那些年夏天你的种种和在医院对我爸妈冷冰冰的嘴脸。
直到现在,我仍然是怨恨你的。因为,从始至终我都觉得作为一个成年人的你、一个有血有肉有思想的你是不会做出那样的事,那样的决定全然不是你的作风,至少不是我所了解、所认知的你能做出来的事。
是的,我埋怨过你很久。
还记得初次见你时的场景。那时候的我老是欺负弟弟,虽然也还没有正式见过你,可是弟弟就像是被你早早就收买了的人。欺负他说会向你告状,好像自然而然的已经把你当做我们这个大家族的一份子,把你当成哥哥。一直到了你家,弟弟还一直夸赞说你一定是个特别好的人。尽管还没有见过,也不知道你的样子。
不过现在的回忆里第一次见你时的样子仍然是你在洗漱池洗手时听到从弟弟口里蹦出你名字时的惊慌的眼睛,以至于后来,这双眼睛,我也记了好多年。
那时候的我多么兴奋啊。
伯伯娶了你的妈妈,所以我突然有了一个哥哥,虽然还那么陌生。
怎么说呢,就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填满了空空的心房,充实、无与伦比的欣喜。
很快,我们开始熟络起来。每个学期最盼望的事从周末变成寒暑假。
那些年的夏天都是你的样子,鼻腔里也都是你的味道。
你游泳时的样子,抓鱼时的样子,下象棋时的样子,认真做饭给我和弟弟时的样子。还有,睡着时睫毛长长的样子。
后来,青春期的我开始有了我无法控制的情愫滋生起来。那时候就只知道成天跟在你屁股后面,也听你喜欢的歌,还有乐此不疲的叫你起床。因为你每次都跟我撒娇赖床,也总要求再让你多睡会。我胡搅蛮缠,你就拉着我的手叫我不要闹。这是我觉得我们离得最近的时候。
很久以后吧,控制不住自己心情的时候有给你发过一些不该说出的讯息。
你说,“你也喜欢我啊,喜欢我这个妹妹”。
之后的每次家族聚会,我开始躲着你。不尴不尬的关系持续到你入伍。
到现在还记得那年,我连我们哪一年第一次见都忘了,但是唯独记得那年。
2008年。.
2008年,你入伍。刚好碰上了汶川大地震,作为新兵的你当然是避免不了要去到前线战斗的。也是在那次,接到了久别重逢的你的电话。你向我们报告平安,也向我们诉苦,说你面对地震遇害的人的恐惧,那种整夜整夜的夜不能寐的恐惧;说你入伍后辛苦的训练。
而我除了安慰你其他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盼望时间快一点,再快一点,这样的日子早点结束,你赶快回来。
想你了。
时隔两年再见你是在伯伯生病入院之后了。好不容易把大伯作为借口说说要跟爸妈一起去医院,实际上我是很想见见你。在医院的长廊再见到你,嗯,跟我想象中的样子不太一样,只能用恍如隔世来形容我当时的感受。
你,更干练、更成熟、,也更帅气了。
大伯病故,爸妈也是想和你跟你妈妈一起商量后事。万万没有想到,你却对一个照顾了你多年的人置之不理。虽然毫无血缘关系,但是毕竟那么多年,岁月沉淀下来的不都是浓浓的感情吗?
大伯过世,你真的兑现了你在医院跟我爸妈说的那些话,拒绝让大伯,也就是你的继父的骨灰进你们家的门,我才觉得你再也不是那个我第一次见到有着清澈干净眼睛的男孩了。
也没有想到,医院的见面竟然是我们之间的最后一面,连话都没有说上两句的最后一面。
当我写下这些文字,时间也是过去了好久好久,久到我都快要忘掉你的模样,忘掉你的眼睛了。
我曾经试图找过你,傻到去百度,去人人,从微博搜素你的名字,都无果。
不管如何,都谢谢你曾出现在我的生命里,作为一个哥哥给了我和弟弟一段被哥哥疼爱的日子。
希望有生之年还能再见见你,不需要说话,就远远的看看你,知道你现在过得很好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