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将是一篇很长、很长、很长的流水账。
这一段时间很多人都走了。年前的时候,朋友分享给过我一首歌,叫做《关于盛夏的光和影》,那一首歌其实是我在当时唯一能听得下去的一首,所以我给这篇文字起名叫做晚冬,春天要来了,冬天还是没走。
一
彻底考完的那天,大家都在寝室收拾自己的行李,我一个人围上围巾跑了出去。这种一个人的出行被我向往很久了,每次我揣着地铁卡出了校门,都会瞬间退缩并且拐上皇姑路向最荒芜的地方走过去,在那种地方唱歌是没有人会管你的。不过那天我去了西西弗,很奇怪的是明明这个地方是那么嘈杂,人多到甚至不能正常通行,你依然会觉得这是一片净土,以至于后来我溜溜达达走到赣江边,甚至有一种一年前在武汉江滩的感觉,去听大家在沙洲上唱歌,走满是沙砾的小路,再原路返回。
第二天我登上北上的火车,心里还想着的是怎么编辑一条引人注目的朋友圈。其实我太厌恶自己这个样子了,但从来都是如此。
这个假期无比漫长,每当年关都会诸事繁多,逃避事务的唯一途径就是享乐。年前的我一天一杯咖啡,天天泡在街头巷尾和各式各类的咖啡店,和朋友吃遍城市里的大小饭馆谈天说地,不过我们从来没喝多过,只是有一次在火锅鸡的店里,干了一杯后我们不由自主说起来点什么,赤红的鸡块一直在铜锅里滚来滚去,朋友赶紧捂住我的嘴,说你别说了。
在家其实是最无聊的事情之一,那段时间我经常莫名外出。回北方的时候,我决定要写一篇很长很长的小说,用很多刁钻的角度去审视自己和身边的人,但事实上我知道我并没有这些能力,我买了一本叫做《抑郁症》有三百多页厚的医学书,但翻开第一页它就告诉我这种疾病根本就不可能完全治愈,并且患病的自杀率高到你根本无法想象;我需要刻画的人物需要在如此的人群中穿插,未免自己也会从高楼坠落,我怕把作者本身也写死过去,这篇文字只写了一千字就再也没动过笔。
二十八那天我开车送两个朋友去考试,非考试人员是要被拦在门外的,所以我锁上车门在运河旁边散步。我插上耳机唱了很多歌,但无一例外都是残次品,我已经沉闷很久了,因为根本就没有一首歌能够打动你,所以你只能去听《梦中的婚礼》。
也就是那天我才真正打算在这个假期做点什么有意义的东西了,我给那篇文字拟题叫做《告别灯光》,那天晚上它就在灯光下开始动笔。
我不知道要怎么描述它,因为我根本就不是一个好的小说写作者,并且恨不得在每一个字里都加进自己的深意。上一次写这样胡乱的文体还是在大概四年之前,我用了四个晚上写下《仁人传》,并且以为自己可以就此一战成名了,不过事实上大家好像更喜欢看我在本子上骂人,对这种只会破灭和死亡的情节没什么兴趣。直到后来我和朋友再回到原来的学校,走到原来的班级门口听到窸窣的翻书声,我说你还记得我写的那篇《仁人传》吗,他说不记得了,我说,现在我倒感觉那是我的自传。
现在和那个时候早就不是一个光景,看着学校里进进出出的校服们,心里能剩下的也只有寄托和悲哀。现在的我早就难以想象一个月不碰手机的样子,连坐下来读读书都成了极其奢望的事情,后来在路上的时候我跟朋友说,如果我那时候能有现在的心境,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忘记我,我想追谁追不到?
他笑了笑问我,你现在是什么心境?
我说,可能就是时时刻刻审视自己吧,生怕自己成了别人眼中厌恶的人,虽然很多时候还是避免不了,但是起码懂及时停下来了。
他摇头说,这有什么用。
二
新年的第二天,我们收拾好行李,未经多虑,一脚油门走上了南下的路。我们是这样规划的,先一条直线赶到武汉,之后途经长沙,走到广州上船奔向海南岛。早在上路的时候我就开始规划这篇宏大的游记,不过直到后来这条路线夭折在郑州,只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我们草草浏览了龙门石窟,又踏上北上的路。
我想拥有一辆汽车的愿望在回去的路上更加坚定,只不过支付不起那些城市的车牌钱。我从来都渴望游览一个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并且突然开启一段没有目的的旅程。
后来我去看了《飞驰人生》和《流浪地球》,陆陆续续把《告别灯光》的故事列出来一点一点填补,送走朋友,顺便也把自己送走。在家的时候我迟迟没决心买去南昌的车票,还心存幻想打算去其他的地方再走走看看,直到临近出发的日子,还是没什么好消息传过来,就这样晃晃荡荡回到南昌。
时间一转眼就来到了三月。南昌这样淅淅沥沥的小雨已经下了一个月的时间,甚至耳机里掺杂了雨点的白噪音都会让你觉得寒冷。在这一段时间里,我和朋友决定要在去年的同一天再次登上武汉这个城市,这一次我们不会再买错票了,也不会迷途在没有路的屋子里,和拥有相同爱好和相同价值观的人一起出行,其实是一种难得的幸福。
回忆起以前的事情一点都不奇怪,尤其是写到这里的时候。前两天我们谈到去年暑假的下乡,我才发现那些事情居然还都历历在目,尤其是那条没什么人烟也没什么名气的修河。在三都的时候我经常一个人走到河对岸的新城区,走到无人问津的堤坝上唱歌,我还记得那首歌是《米店》,唱得也恰好就是现在这个日子,我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这些,就像你突然会梦到很多年前的人一样,你最想梦到的永远都不会出现在梦里,它总是会让你措手不及,但美梦和噩梦终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让你醒来发现一切的虚假,一个在睡梦中将你折磨殆尽;而回忆它可能就像美梦一样,很容易就会陷进去,也很容易就这样出不来。
有的时候你走在路上,天上掉下来的积雪一下子掉落,在你头上崩裂散开并且钻进你的衣领将你惊醒,这个时候你才会突然醒悟一些很奇怪的东西。很多天之前我看了《晓说》的最后一期,韩寒坐在嘉宾的位置上,用从没有过的口吻说,你没有那方面的阅历,自然就做不成那样的事情,你不能把自己没有经历过的东西强加到生活里,你不会觉得它真实,别人也一样不会。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想了很长时间,我的肚子里没有墨水,生活也没什么阅历,卖弄文字不可能永远打动同一类人,你可能恰巧出现在某个时间点并且恰巧给出了他们想要的,但这根本就不是长久之计,你终归要露馅,如果不想到时候更加难堪的话,我想,首先要停止卖弄。
三
这段时间我屡屡和朋友聊天,互相倾诉自己在这半年遇到的种种事情,不出意外这些都不是什么好故事,但我们都没办法像彼此一样忘掉某一部分,而且始终都会把自己放在一些伤疤上行走。朋友多次告诉我不要遇到事情就繁杂放大丢掉自己的底线,做一些平时自己最看不惯的事情,这也就是我最信奉的“当局者迷”一词。我屡次告诉自己什么叫做瓶颈而什么叫做触底反弹,但又告诉自己除了相信自己一切都是封建迷信。
不仅如此,心理上的纠结也会不断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增长,我仍然不大相信星座并且觉得这完全是我自己的症结,就像有的时候我会十分厌恶别人为我贴上什么标签,但有些时候又会觉得自己就是这样。就像有的时候我会莫名其妙问自己,你到底是不是一个文艺青年,或者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
我回答自己,如果文青就是文艺青年的话,那我不是,我不喜欢这个标签,也不喜欢任意一个标签,有的时候我不懂装懂,只是为了很幼稚地给自己搏得一点话语权,像我们这种人,一不小心就会招来不少人的厌恶,所以我不会喜欢这个标签,也不会牢记任何一个人对我或好或坏的评价,有的人说这是自由,但我反倒觉得周围的禁锢实在太多太多,很多时候你会忘了你自己的初衷,甚至把自己放在最高贵之处审视不同的阶级;我拼命把自己从悬崖的边缘一次一次拉回来,然后又开山裂石铸造另一座深渊,我明白这样最终的结果是给自己留下针尖麦芒一样的立足之地,站在这块土地的上面,你将盲目地成为自己心目中最完美的人,然后脚下一滑,彻底掉下去,连一次呼救的机会都不会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