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国大盗·第一章 城郊战场
高地上,将军与他的幕僚们骑在马背上,眺望着远处硝烟弥漫的战场,虽然那里距此五里远,但刺鼻的火药味依然使得将军很不好受。
从那远处的战场,一名身着红色棉甲背心的斥候骑马向将军这赶来。
“报!将军!龙山,鹿山,魁山,崤山四个攻坚营已突破敌步兵战线,朝火炮阵地攻去了。”斥候沙哑的嗓音难以掩盖其激动的心情。
“很好!令四个攻坚营务必一举拿下火炮阵地。我今日就要反攻!”将军得意的说道,为了这一刻,他和他的部队已经苦战了三日之久。
“将军且慢,攻坚营前两日的进攻都无功而返,今日如此轻而易举就突破了战线,恐怕有诈啊!”一个相当没眼力劲的幕僚劝阻道。
不出所料,将军没把他的话当回事。四个攻坚营得到命令,迅速重整队形,朝火炮阵地去了。
“保持队形紧凑,前进步伐一致!”崤山营领军安泽河与他的副官骑马穿梭于各个行列之间,整理队形,鼓舞士气。忽然,一枚实心炮弹从前方飞来,不偏不倚,刚好打在安泽河脸上,把他的脑袋砸了个稀烂。
副官只好接替指挥权,继续引导士兵朝着浓密的硝烟中前进。
“停!停!队形散开!准备接火!”副官惊恐的叫嚷着,因为那硝烟中隐隐透出了刺刀雪亮的光芒,这明显不是炮兵的装备。
果然,待硝烟渐渐散去,副官发现密集的步枪已对准自己,这些步兵刚才一直趴在面前那低矮的石墙后面,就是为了给他们送上这份死亡的“惊喜”。
副官不知所措,但战场上根本没有时间思考,紧跟在崤山营后面的鹿山营也没有料到会在这里碰上步兵,他们依然在前进,很快就跟突然停下的崤山营队伍撞到了一起。
场面十分混乱,两支总数超过四千的部队挤在了一起,进退两难。石墙后的步兵们似乎就是在等这一刻,随着一声令下,两千多条步枪同时开火,石墙外的崤山营与鹿山营即刻密密麻麻的倒了一大片,其中也包括崤山营那刚刚接替指挥权的副官。更糟的是,鹿山营的旗手也被射死了,军旗丢了,全营两千多人瞬间失去了指挥。
炮兵似乎幸灾乐祸的看着这一切,顺便用开花弹向他们致以慰问。这轮炮击彻底打垮了崤山营和鹿山营这的士气,士兵们争相朝后方逃去。
但是,此时的“后方”似乎比石墙前线还要热闹。将军及其幕僚所在的高地左翼的山谷中突然出现了两千名敌军骑兵,直扑高地。将军慌乱中调动龙山及魁山两个营四千多人前往左翼山口阻击这波骑兵。这正中敌军下怀,没一会儿的功夫,斥候急报称高地右翼的树林里一下子冒出了共计三千名敌军步兵与紧随其后的一千轻骑兵朝高地攻来。
这下将军彻底没辙了,崤山和鹿山营肯定是指望不上了,龙山营和魁山营又被骑兵牵制住了,无法回援,自己另外一万兵力正在高地南面十里的泊洲城牵制敌军主力一万人。
也就是说,现在哪一路都调不动。但也不尽然,将军此次出击总兵力有两万两千人。除去以上规模接近两万两千的战斗部队,还有一支两千人的后勤保障队。
这支后勤保障队就是所谓的“弱旅”,他们仅装备了自卫性的武器,即射程只有正规军步枪一半的双管猎枪,以及远不及刺刀实用的短猎刀。想指望他们退敌是不可能的,但他们至少可以为将军的撤离拖延时间。
“啊,这样,李笋,我命令你率‘弱旅’两千人开往高地右翼,拦截敌军。”将军对刚才那个没眼力劲的幕僚命令道。
“是。”那个幕僚,李笋,无可奈何的答应了。虽然它知道这无异于以卵击石,但眼下着实别无他法。
“驾!”李笋抽出马刀,骑马朝高地后面的“弱旅”驻地去了。
眼看李笋绝望的背影走远了,将军不禁冷笑一声,低声嘀咕道:
“哼,臭小子处处跟我做对。”
随后他用力的扯起缰绳,将马头调转向后方,顺便整理了一下头盔上插的羽毛,摆出一副要冲锋的架势,对他的幕僚们说:
“将士们,你们都是跟我出生入死多年的兄弟。今日战运不佳,不得不忍辱后撤。然,来日方长。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今日生还的我们,将成为明日大军的骨血,并将皇帝陛下的旌旗遍天下的各个角落!”将军大言不惭的说道。如果他的马头不是朝后方的,兴许听众会认为他是在做总攻前的动员。
说罢,他便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带着幕僚,扔下身后数千仍在浴血奋战的将士,径直朝三百里外的首都,栎城,逃去了。
与此同时,在李笋的动员下,“弱旅”可投入战斗的一千九百名士兵勉强形成了战斗队形,朝高地右翼开去。
‘‘保持队形紧凑!前进步伐一致!’’李笋骑马穿梭于各个行列之间。
“不要掉队,都跟紧喽!”即使他努力想把每个脱队的士兵推回队列,这支本就单薄的队伍依然越走越人越少。
此时前方六百步开外的树林中,一面黄色的旗帜正迎风招展,并逐渐靠近李笋的队伍。在旗帜下的,是一排排徐行中的正规军,他们每个人右肩上都扛着一把装上了刺刀的步枪。虽然他们并非青面獠牙三头六臂的嗜血怪物,但他们显露出的杀气,绝不逊于那嗜血的怪物。
李笋队伍里有人逃跑,但还没跑两步就被李笋一刀砍死。
“蠢货!现在跑只能被人追着打,都给我老老实实的回到队伍里去。”李笋吼道,他这番话与其说是警告士兵们的,倒不如说是讲给自己听的。
部队大概再往前走了一百步,李笋就下令摆开阵势,准备射击。缺乏训练的“弱旅”士兵们在一阵手忙脚乱之后,终于勉强形成了三块三排式射击阵型。此时,敌军距离他们也只有三百步不到的距离了。
“第一排预备!”李笋将马刀举过头顶,紧张的盯着仍在靠近的敌军。当他们进入二百五十步以内时,他将马刀向下一劈,同时喊到:
“放!”第一排的士兵们稀稀拉拉的开火了,大多数子弹落在了两百步左右的地上或树桩上,只有不到十发命中了敌人。
看到士兵们都是这个准头,李笋越发觉得生还希望渺茫了。但他还不能逃,如果他跑了阵型立马就会土崩瓦解,然后他也跑不了两步就会被追击而来的敌人刺成马蜂窝。
“第二排预备!”李笋再次将马刀举过头顶。此时,对面的敌人已经在前方不到两百步的地方摆开阵型,将枪口对准了这帮乌合之众。
“放!”李笋劈刀的动作依然很有气势。
“嘭,嘭嘭,嘭”又一阵稀稀拉拉的枪响过后,对面的敌阵依旧锐气不减。相反,在领教了对手这所谓的“枪法”之后,他们的士气更高,杀意也更强了。
“全体准备!放!”敌军军官吼的宗气十足,吓得二百步开外的李笋赶紧闭上了眼睛。
一阵密集的枪声之后,参战的一千九百多“弱旅”士兵瞬间倒下了两成。这一波齐射彻底摧毁了这支军队仅存的一点士气。
幸存的士兵们纷纷落荒而逃,原本的三块阵型一眨眼的功夫就荡然无存了。见大势已去,李笋一个翻身下马,顺手扔掉了插着羽毛的头盔以隐藏自己的军官身份,随后便混进溃军之中一路朝西南方向逃去了。
敌人又岂能轻易放过他们,敌军将领命令步兵阵散开,放出一千轻骑兵追杀逃敌。
那些跑得慢的士兵顿时成了骑兵马刀下的亡魂。这些骑兵越杀越兴奋,一路从高地右翼的树林追到了高地南面的大营,整个右翼阵地上横七竖八的全是血肉模糊的尸体,和被遗弃的武器。
高地左翼的情形跟这差不多,只是地上还多了上百头死马。到底是精锐,龙山和魁山两个营四千人在山口的平原上击毙了八百多骑兵,并成功打退剩下的敌人。不过他们也损失了接近一半的兵力。
“这帮鳖孙,真他妈损啊!骑马扔雷子,折了我这么多人。”龙山营领军,赵错,望着被炸的缺胳膊少腿的尸体感叹道。
“报!”那个穿红色棉甲背心的斥候骑马赶来,他灰头土脸,看起来狼狈不堪。
“赵领军,右翼被突破了,敌人攻到大营了。”斥候难以克制自己的惊恐。
“奶奶的!老子现在就去干翻那帮鳖孙。”赵错说着,愤怒的将自己的头盔摔在地上。
“等等!”赵错循着声音望去,不远处魁山营的领军,何魁,骑马走来。
“先请示一下将军。”何魁对斥候说。
“禀报领军,将军早就跑了。”斥候回答道。
“妈的!早就知道那帮公子爷都是这德行。呸!”赵错怒不可遏。
“龙山营听令,即刻随我回援大营,杀那帮狗贼个人仰马翻!”他用力夹了一下马肚子,带着龙山营剩下的一千人朝东南方向的大营赶去了。
比起赵错,何魁则显得冷静的多,他原地思索了片刻,便下令全营携带伤员后撤回泊洲城。
“何领军,您不去救大营吗?”斥候诧异的问道。
“救大营?将军都跑了,还有什么好救的?”何魁顿了顿,然后说出了那个所有军人都不愿意承认的事实:
“这仗我们已经失败了。眼下最要紧的是保住泊洲城,这样我们才有再战得机会。”何魁解释道。
“何领军果然高明!”斥候豁然开朗。
“去,你去通知那些猫在城外的散兵,叫他们赶紧回防泊洲城。”何魁吩咐道。
那些散兵本来是将军安排在城外袭击敌军关卡,截杀传令兵和斥候的“奇兵”。现在前线告急,不得不将这支奇兵调回城防。
“是!”斥候立即向南赶往泊洲城外。
何魁也开始组织军队朝南边的泊洲城去了。
事后证明,何魁此举挽救了这场失败的战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