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二三事(续)

四、复课的风波

1994年,我高中毕业后成绩很差,只考了365分。

我原本是不想高考的,因为成绩太差,再加上学校为了升学率规定,凡是自动退学的可以到学校财务室领取300块钱现金。我的成绩太差,考大学是没有希望的,于是我和另外一个同学选择退学领钱。

回到家中,我怯怯地把这个消息告诉父亲,父亲当时正在劳作,听后久久不语。过了很久才说你读了十二年书,连高考也不参加,你觉得你甘心吗?不管如何,高考还是要参加的,不管你考了多少分。你是家里的老大,两个弟弟读书不感兴趣,就你一个人在读,如果你放弃,我们还有什么奔头?

看着父亲期待的目光我无地自容。是啊,父母付出这么多,可我在高考来临之际居然选择逃避,逃避能解决什么问题。人生有好多事情并不能逃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比如为人子为人父为人母,需要工作谋生干事业,今天逃避了以后怎么办?

于是我硬着头皮回到学校继续参加高考,结果考了365分,连最低录取线也相差150分左右,以致于我再去复课的时候,一个同学说你这个成绩去复什么课?不如跟我到广东去打工,我很迷惑。可不久后的一件事让我改变主意,那是一次刻骨铭心的经历。

那一年,两个弟弟打工去了,就我和父母,五亩多田,我们搞双抢花了一个月,搞得我想死的心都有。那是怎样的感受,我忘不了在烈日下我酣睡在田埂上,我忘不了挑一担一百八十斤的稻谷上二楼的脚打晃,我忘不了天还未亮就去割禾,月亮出来还在田间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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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终于想明白,如果说这样的工作搞一两年我可以承受,一辈子我无法忍受,感谢父亲,他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身先士卒,不管多苦多累他都咬牙不语,直到我试试探探提出再去复一年课的要求时他才发话。

其实我知道家里并没有多余的钱,因为在我说出复课要求时,父亲虽然欣慰但还是到外面很久才回来,我知道他是去借钱去了。也不知他走了多少家,反正挺不容易的,因为我看到借来的钱有好多散钱,两千块钱一大把,我很难想象,一贯脸薄的父亲是怎样向乡邻们请求帮助,又以怎样的心情将这个钱给了读书不努力考学没希望的我。

接过父亲递过来的一大把沉甸甸的钞票,我内心无比感慨。是啊,父亲已尽到做父母的最大责任,现在是看我的时候,我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游戏人生,不然天理难容!

感受父母的殷切期盼,感受生活的莫大压力,感受读书机会的来之不易,整个复课期间也算是尽了最大努力,最后考了个一般的学校邵阳师专,但总算是脱离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村生活。感谢父亲,如果没有你的支持,没有你的教导,我现在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打拼自己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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