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月朗星稀，王二喝得醉醺醺的，左摇右摆地进了家。一进门，鞋都没来得及换王二就直扑扑地摔在了地板上。

第二天早上，梁翠花出了电梯就是一声惊呼：“哎呦，我的儿呀！”

这一嗓子让平时清静的楼道瞬间挤满了人。

梁翠花单膝跪地，轻轻地拍了王二好几下，见他一直没有回应，情绪变得更加激动起来。

“你们，”梁翠花捏着兰花指愣戳戳地指着最前面的两个中年男人，命令似的道：“就知道看，看什么看！还有没有人性了，快帮忙呀！”

两个中年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踟躇着不肯动。本来嘛，他们就想着出门看个热闹，现在这人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就这么倒在地上不省人事，扶还是不扶？真是一个充满哲学的问题。

两个中年男人还在考虑，不料，后面的大爷大妈们等不及了，纷纷抱怨道：“去呀，快去呀！你们杵在这儿做什么呢！”也不知是哪个大妈的力气这么大，一下子把两个中年男人推了出去，两个男人一个没站稳，差点跪在梁翠花面前。

“快，快，把他搀到卧室里。”梁翠花皱着眉头，赶紧小跑几步把卧室的门打开了，不耐烦地冲着两个中年男人喊道。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扶和不扶变成了一道单选题。两个中年男人只得互看了一眼，各揣心思的把地上的王二抬到了卧室。

“哎呦，我说，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倒在地上了？”门口一个穿着旗袍的大妈扯着脖子问道。

“哼，”梁翠花嘴角快速地一勾，立马又恢复了冷漠，双手插在胸前，大声道：“还不是我那个儿媳妇吗？！整天不知道在外面鬼混什么，连自己男人醉倒在地上一宿都没人管。你们说，这样的儿媳妇，给你们，你们敢不敢要呀？！”说完，梁翠花的眉毛挑得更高了。

“哎呦，那小媳妇平时看着挺好的一个人呢，听说还是个医生呢，怎么这样呢？”穿旗袍的大妈得到情报，赶紧和周围的大爷大妈们分享起来。

“嘿，我跟你说，我可平时从来都不说啊！”一说起儿媳妇的话题，后面的胖大妈那叫一个眉飞色舞。见众人都一脸期待地望着自己，胖大妈短短的脖子抬得更高了，道“就我那儿媳妇，也不知道干什么工作的，什么C什么O什么的，一听就不是正经工作。前几天啊，我过生日，她送我一个包，我姐们的闺女一看，说那包得好几万！好几万的包，列位，您见过好几万的包吗？！你说，这是过日子人吗？这钱，你说哪儿来的，还不是我儿子的吗！一说到这个我就生气！”

“哎呦，你们可是不知道，现在的小姑娘，都了不得了呢！我儿子谈个对象哈，刚谈一个月哦！人家说了哦，二环内没有房子不要结婚，还要三室两厅的房子。你想想，你们想想，这房子要多少钱呢？！现在的小姑娘，一个个和小老虎似的呢！”

“对呀，对呀！我和你说哦，那个……”

“好了，好了！”梁翠花翻着白眼，一步三扭地走到了门口，不满地道：“你们几个老太婆不要在我家门前叽里呱啦的啦，我要休息了，快快快，赶紧散了散了吧！”说完，梁翠花回头看了一眼客厅中呆立着的两个中年男子，皮笑肉不笑地问道：“你们两个，看什么看？在那儿干什么呢？还不赶快出去，难道让我告你们私闯民宅吗？！”

两个中年男人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同一种震惊，这老太太，有毛病吧？！

不顾那些大爷大妈们不满的声音，梁翠花狠狠地关上了门，从包里拿起手机迅速地拨通了一组号码。

梁翠花连播了十多次，电话那头一直没有人接听。

哎呦，真是该死！这个死女人去哪里了！一个晚上都不回来，害得我宝贝儿子在地上睡了一宿，等她回来，看我怎么收拾她！梁翠花翘着二郎腿倒在沙发上，边嗑瓜子边把历史上各种酷刑都琢磨了一个遍。

一直到中午，梁翠花饿得头晕眼花，她嘴里的那个该死的儿媳妇依旧处于失联状态。哎，怎么办呢？她到底浪去哪里了？怎么到现在也没回来呢？

梁翠花越想越生气，一抬脚就朝着茶几踹去，没想到一下子正踹到茶几的尖角上，钻心的疼痛瞬间蔓延开来。

“哎呦！”梁翠花像个橄榄球一样，双手抱着脚，在客厅里滚来滚去，惨叫连连。

“妈？你，你这干啥呢？”王二宿醉未醒，打着哈欠靠在卧室的门边问道。

“哎呦，你这个糊涂蛋！还不快过来扶我一把！”梁翠花疼得汗珠子都出来了，眉毛，眼睛，鼻子，嘴巴都皱到一起去了。

王二用肥肥的手掌使劲儿揉了揉眼睛，慢吞吞地走了两步，说道：“来了，来了。妈呀，她又不在家，你这是闹得哪一出？”

“哼，你还有脸提你那个该死的媳妇儿！整夜整夜都不回来，指不定去哪儿鬼混了，你说你找得是个什么东西！”梁翠花抱着一只脚，骂骂咧咧地在王二的搀扶下躺在了沙发上。

“切，当初不还是你让我娶她的，”王二不满地瞥了一眼梁翠花，嘟囔道：“你儿子这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还愁找不到好对象。你非得让我娶她，长得跟个母老虎似的，胖墩墩的一坨，看了就没有兴趣，你说这日子能过好了吗？”

梁翠花瞪着眼睛，狠狠拍了王二两巴掌，音调又整整高了几度，道：“我为啥让你娶她，我为啥？！你还不知道！没有她爸爸，你的工作哪来的，你现在的房子，车子哪来的！？啊？！你以前找得那些个小妖精好看是好看，好看有什么用啊！一个个穷哈哈的，能帮到你啊！你这个傻子，知道个屁！”

“行了，行了，”王二皱着眉头，揉了揉被梁翠花拍红的肩膀，不耐烦地说道：“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我那个老丈人没了以后，她除了能赚点钱，还能干啥！生个孩子，还是个丫头，让她再生一个，死活不乐意。妈，你说，她是不是想让咱们老王家绝后啊？！”

“哼，她不会生，别人还不会吗？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些年天天拈花惹草的，想要个儿子还不简单！她就生个丫头，就算你把外面的孩子领回来，她也得好好伺候着。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她这书香门第出来的人能不懂吗？”梁翠花一想到自己现在都没抱上孙子，心里的气就腾腾地往上冒。

“这打电话她也不接，什么情况啊？”王二放下手机唠叨着。

“我哪儿知道啊！行了，行了，你别管她了，你先管管我吧，你妈我都要饿死了，赶紧点点儿外卖吧。”梁翠花边揉脚边抱怨。

母子两刚刚吃完，门突然开了。一个身高一米六左右，体型偏胖的中年女人满脸憔悴地走了进来。

“哎呦，这是谁呀！”梁翠花翻了个白眼，双手叉在胸前，阴阳怪气道：“还知道回来呢，我以为你都忘了你有这个家了！”

王二躺在沙发里正打着游戏，头也没抬一下，质问道：“李果子，你去哪儿了！怎么才回来，害得我跟妈只能吃外卖，快给我们切个果盘来！”

“沐沐昨天晚上肺炎住院了，我照顾了她一宿。回来拿点衣服，一会儿我还得回医院。”李果子疲惫地靠在柜子旁边，声音有些哽咽。

“啊？病了？我怎么不知道啊？你怎么不给王二打电话呀？你可别跟我这儿扯谎！该不会，是你去哪里鬼混了吧？”梁翠花一个眉毛高，一个眉毛低地怒道，随即又耸了耸鼻子，满脸地狐疑盯着李果子。

李果子表情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回忆不由分说地闯入了脑海。十年前的王二长得英俊，又会哄人，对自己每天都嘘寒问暖，穷追不舍。哪知道，自从父亲去世后，他就像变了一个人。整夜整夜的不回家，又嫌弃自己生了个女孩，对孩子非打即骂，没有尽一点儿父亲的本分和责任。后来，王二居然光明正大的出轨，有好几次都被自己抓个正着。王二居然不知悔改，大言不惭地说因为自己生的是个女孩，他要给他们老王家留后才出轨的。

到头来，王二的出轨倒成了是李果子逼得似的，一切倒都成了她的错。呵呵，李果子今天忽然就明白了，人是不会一下子就变的，说王二是变成现在的样子，不如说，王二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只是怪自己没有及早发现罢了。

“铃铃铃。”

李果子的手机响了起来。

“喂？”

“妈妈，我有点难受，我好想你呀，你快来陪我好不好？”沐沐稚嫩的声音从手机里面传了出来。

李果子还没回答，手机一下子就被梁翠花抢了过去，“你个死丫头片子，串通你妈跟我们这儿演戏呢，是不是！你看等你回来，我让你爸爸怎么收拾你！”

“啊～妈妈救我，妈妈救我，我害怕！”手机那边的沐沐吓得大哭了起来。

李果子的心里腾地冒出了一股怒火，平时，梁翠花对她各种挑刺，她都忍了。但现在，作为一个母亲，她要保护自己的孩子。沐沐在这样的家庭里成长，真的会幸福吗？这一瞬间，李果子下定了决心。

“沐沐，别怕，妈妈保护你。你乖乖的，妈妈一会儿就回来了啊！”李果子温柔地挂了电话。

“你，你那么看着我干嘛？想吃了我不成？”梁翠花见李果子直直地盯着自己，心里忽然就有些发虚。

“以前你怎么对我的，我忍了。以后，如果你再对我女儿这样不客气，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这是我对你的警告，你也可以视作是我对你的威胁！”李果子深深地看了一眼梁翠花，便转身去卧室拿衣服。

“哎呦，王二啊，”梁翠花扭动着身体，夸张地喊道：“你媳妇儿这是要把你妈活活气死了呀！你倒是给我说句公道话呀！你妈就要被人欺负死了啊！”见王二正沉溺在游戏里没有理会自己，梁翠花作势挤出几滴眼泪来，使劲儿摇着王二的胳膊，哭诉道：“我的宝贝儿子，你也不管妈妈了？你妈都要被你媳妇欺负死了呦！你快说说她啊！”

王二的眉头皱了皱，头也没抬地喊了两嗓子：“李果子，你还想不想过了！赶紧过来给我妈道歉！快点儿的！”

“你说对了，王二，我不想过了，我早就不想过了！我过够了！我们离婚吧，房子，车子，所有的财产都是我家的。请你立刻收拾东西搬出去，离婚协议，我准备好了会找人送给你的。”李果子拎着行李箱，正打开门，准备出去。

“你给我回来！”王二快步跑过去，从后面揪着李果子的上衣，一下就把李果子抡到了地上。梁翠花在旁边，顺势踢了李果子几脚。

“我告诉你，你以为老子想跟你过！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长得什么样子，天天跟个母老虎似的！离婚，可以！你净身出户，我就离。否则，我拖死你！”王二说完还不解气，又蹲下来狠狠地打了李果子两拳。

李果子工作了一天，又在医院照顾了女儿一夜，身体本就虚弱，哪里经得住王二母子的这番折磨。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晕了过去。

“妈妈，妈妈？”沐沐的声音在李果子耳边响起。

“沐沐？”李果子慢慢地睁开了眼，她感觉浑身上下撕裂般的疼。

“妈妈，”沐沐苍白的小脸上挂满了泪珠，“妈妈，你疼不疼呀？我看你脸上都是血。苏阿姨让你好好休息，你别说话了，你快休息吧，沐沐听话，沐沐就在这里陪着你。”

沐沐的小手轻柔地抚着李果子脸上的伤口。

看着懂事的女儿，李果子的心比身体还要疼。我这样好的女儿，他们怎么配得起！为了沐沐，我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妈妈，你别哭。沐沐给妈妈吹吹，吹吹就不疼了，妈妈乖。”

“妈妈没事，沐沐真乖。沐沐，你去把苏阿姨帮妈妈叫过来，好不好？”李果子强忍着眼泪，温柔地嘱咐着。

几分钟后，身穿白大褂的苏秦抱着沐沐走了进来。

“你醒了？这是王二和他那个妈妈干的？”苏秦递给沐沐一块苹果，问道。

“苏秦，我要离婚。”李果子坚定地看着苏秦。

苏秦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早就该跟他离！什么东西！你想怎么办，我帮你。我让我老公的律所给你安排最好的律师！”

“谢谢你，苏秦，”李果子扭过头，擦了擦眼泪，道：“你还要帮我开一下验伤证明，我要报警，告他家暴。还有，他和那个女人天天出双入对，还摆了酒席，拍了婚纱照。我要告他重婚！我的财产，我的孩子，他一点儿也别想沾，我要让他付出代价！他天天都骂我是母老虎，我就做个母老虎给他看了！我要撕得他身败名裂！”

“好，没问题！那是他罪有应得！活该！”苏秦不解气似地骂道。

“妈妈，你为什么是母老虎啊？”沐沐天真的问道。

苏秦莞尔一笑，伸手点了点沐沐的小鼻子，笑道：“你妈妈是非常厉害的女人，就像一只大老虎一样。等我们沐沐长大了，也要像一只大老虎一样，保护好自己，不要让坏人伤害你，好不好？”

沐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道：“嗯，好！妈妈是大老虎，沐沐是小老虎！苏阿姨，如果有人欺负你，沐沐就变成大老虎咬他！”

“哈哈哈，好！阿姨希望呀，每个女人都能成为一只大老虎，保护好自己，保护好家人！”苏秦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