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生厌,那就相忘于江湖吧,往后不见,各自安好。”他在不断地输入和删去间,终于狠下心来点了发送按钮。
"哼!"
他没有想到的这次回复这么快,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她说这个字时的那种调皮而又做作的撒娇,只是已下定决心,再也不想给自己缓神的机会,点击头像,删除。
在这个世间,没有永远的感情,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大多各取所需,本就是N年不见一面的感情。
他与她是同事,相识在N年前,由于时间太久远,忘了是如何打上交道的,只记得那是一个寒风瑟瑟的冬天,她坐在公司的西边最后一排,他坐在公司的东边最后一排,中间还隔着两排。
他很喜欢跟她聊天,因为很多话,他只需说前一半,她就能明白他想表达的是什么,她也喜欢和他聊天,因为可以随心所欲地引用各种经典话语,他也能随口接上。
那是一个没有雨的傍晚,他终于鼓起勇气约她下班后一起吃饭,她欣然应允。为了不引起同事起哄,他先下班在公司不远的公交站台等她,她跚跚而来,两人相视一笑,有些羞意。
这是他们第一次吃饭,之后,一次,两次,渐渐地习惯了在现实中的接触,就在他以为自己春天快要来的时候,她突然跟他说,她今天跟老总请十天假回老家,如果十天后没有回来,就不会来深圳了。
他深情地看着她,依依不舍,仿佛这一走就是永远,舍不得她离去。她似乎也有些动情,她说,要不不走了吧,我舍不得你。
他说,还是先回去把事情办了吧,反正我就在这里,在这里等你回来。
她说,嗯。
来不及多说两句,不解风情的公交车就带上她驶去远方,虽然看着她远去,但给他的感觉这里就是起点,让他和她的感情升华。
她的老家在很远的地方,那时还没通高铁,从深圳回去大约要二十七八个小时,他怕她旅途中无聊,时不时地找她聊天,之后的几天,也如男女朋友一样,时不时关心一下她事情办得怎么样。
在他翘楚以盼的第十天还没到,那是第九天的晚上,他下班归来,怕她会在旅途中无聊,便打电话过去,电话一接通,他听到对面竟然一片安静。
“你现在在哪呢?”他轻声问道。
“我在深圳啊。”她说。
“你什么时候来深圳了,怎么也不说一声呢?”他不可置信。
“我……我……我刚到。”她似乎发现说错了什么,支支吾吾地说。
他明白她在说谎,因为在这之前,从没听她说过来深圳的话题,莫名其妙地回到老家,又莫名其妙地回到深圳,他不愿意相信,几次试探,他终于肯定她在骗他,她根本没有回老家。
他很生气,他平生最反感的就是欺骗。之后,他不再理她。尽管她之后道歉了。她说,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已经跟老板这样说了,怕老板不准她离职,所以也不敢再对他说真相,怕传出去,只能硬着头皮编下去。毕竟当时两人的关系还不是特别好。
他还是没有原谅她,不再联系她,哪怕她有问候,他也是敷衍应付,慢慢地,就淡如陌路,曾经的温情,也被冰冻。
不是很久的岁月过去了,大约三个月,或者五个月,他发生了点小事故,动完手术躺在病床上,她和曾经的同事A一起看他,他被感动了,他和她又开起了玩笑。
几天后,他突然间听到了一个小消息,她和A确定了恋爱关系。他的内心似乎也没有太大触动,只是觉得不可思议。
一个月后,他又听到了一个小消息,她和A分手了。
生活还在继续,手术后的他身体极其虚弱,她说,我想去探望你。
这一次,她是一个人去的,他却虚弱到不愿说话,他只是给她点了一个外卖,她坐了片刻感觉无趣便回去了,他有养鱼的习惯,就送了几条给她。
就这样不愠不火,断断续续地过了一段岁月,再后来,他和她,仅在Q上聊天,几乎不再见面,因为彼此都明白,已经错过了。
人一旦没有谈感情的念头,对彼此的要求降得很低很低,过去所在意的东西,也不值得一提,几年下来,他和她还是成了比较聊得来的好朋友。
在这期间的感情史, 她几乎都告诉过他,他成了一个忠实的聆听者。
直到有一天,她告诉他,她要离开深圳了,因为男朋友在武汉,所以她要过去。他说,是不是以后很难再见了。她说,只要你有心哪里都可以见。但他明白,可能以后都不会再见。
她还是离开了深圳,这一走,很长的一段时间,他没有找她,她也没有找他,又过了很长的时间,不知是谁先找的谁,她说,我分手了。
他说,那你还回来深圳不。
她说,深圳没人欢迎我。
他说,我代表深圳人民欢迎你。
她最终还是没有离开武汉,但他和她因为这次,却又聊了起来。
生活没有太多的风花雪月,大多是平平淡淡的柴米油盐,所谓的爱情,不过是机缘和巧合。
一两年后的一天,她说,新交了一个男朋友在深圳,可能过段时间我会过去深圳。
他说,这是好事,终于又可以见到你了。
那是炎阳高照的一天,他再次见到她时,她挽着男朋友的手,有说有笑,岁月的痕迹好像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什么,他还是如往常一样,与她打了招呼。
其实他不应该去见她的,因为他知道,她的男朋友肯定不愿意见他,但他还是去了,因为他与她之间是清白的。
这一次见面之后,他不怎么找她聊了,她在爱情幸福下,也少有联系他,直到有一天,他在她的朋友圈中看到她晒出的结婚照,他说了声祝福,但是这个结婚照很快就被删了。
后来聊天中,她说与男朋友分手了。
他说,你们不是结婚了么。
她说,没有啊。
他说,可能我看错了。
他不再提这桩事,谁都不是谁的谁,与谁在一起,与谁分开,有多少过往,有多少伤心事,都只是人生的一部分,生活只能这样,坚强或淡忘,没有对错,只有取舍。
她开玩笑地说,我们之间当初应该发生点啥才对的,都怪你。
他说,是啊,应该要发生点啥才正常,只是那时单纯如白纸,容不下哪怕一丁点的污迹。
就在她与A恋爱那一刻起,就彻底注定无缘,因为他与A也是好朋友。
人生最是可笑,跌跌撞撞,兜兜转转之后,总会带着满身伤痕回到原点,不管愿不愿意。
不管愿不愿意,岁月总在无声无息中溜走,蓦然回首,磋跎的青春已不再,有的只是那一丝丝对现实的不甘和往事的遗憾,年龄给了他和她的阅历,也洗刷了他和她的单纯。
他和她的再次见面,却又是两年后的事,她的公司组织来深圳考察,她在其中。在来之前,她说,想了好久,还是通知你一声。
他说,理应要通知一下,毕竟多年的同事之情,到时我请你吃饭。
她开玩笑地说,好啊,到时吃完去你家住,离酒店太远了,就不回去了。
他说,好啊,只要你敢。
再次见面的那天晚上,夜色神秘而又诡异,她身着黑色连衣裙,拎着一个橘红色的单肩包,站在人群中几乎认不出来,她向他招手了好久,他才反应过来。
他说,我们又见面了,感觉好久好久。
她说,也不算吧,两年前,也是在这个地方,吃饭吃出一条虫子,还记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