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我是民心医院的急诊科室医生,就在今天晚上,您的朋友陆阿枝在急诊科完成了一个急性阑尾炎的小手术,现在在住院休息,出于急状,我们只能打电话给您。”
阿枝、急症、手术、住院。这几个词就像炸弹一样在她的心门上开花,断然间,迷茫和无助感涌进她的心头,像起潮时的浪花激拍着岸边的礁石,重重撞击着心尖。
当今凌晨,陈子搭上了飞往江苏的航班,飞机落地时是慕清是四点,风风火火地拖着行李箱,便搭乘出租车到了电话里所说的医院。
“急诊病人陆阿枝在哪间病房?”
陈子从小到大都特别害怕去医院,她厌恶了一些刺鼻的消毒水味,不愿意看到令人有心戚戚焉的场面,被病痛和药物折磨的感受的病人们、挂不上号的家属、在生与死的边缘处苦苦挣扎,无力地就像孩童那般。
当她到了阿枝的那个病房门口前,她还是彳亍不绝,过了许久依旧没有拧开把手。其实她心里也明白,阑尾炎不过是一个小型手术罢了,可是她的心里真的比想象中的还要慌张和焦急。
不过是因为,现在躺在病床上的那个人,对于她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
好像知道她会出现那般,就在他走进病房的那一瞬,穿着病号服的阿枝和陈子四目相对,此时是,无声胜有声。
我们是彼此生命中的那颗星星,不论相隔多远,只要你抬头,我就一定努力的闪耀,让你看见。
陈子笑了一下,但那个表情大概更想哭。
面对面坐下,倒了一杯温开水。
阿枝看了她一眼,又指了指自己的肚子,“我饿了。”陈子好哭又想笑的,“行,我大老远的坐飞机过来,就是为了给你买夜宵的是吧。”
就在那一个夜晚,两个姑娘心里都弥漫出一种很久很久都没有出现过的东西,那是一种极难形容的情绪,是感动吗?好像还不够确切。
术后的第5天,陈子陪伴阿枝回到她租赁的公寓,公寓内的主色调以简约色为主,略有些北欧风,干净,柔和。
“你湖南那边的工作现在怎么样,请了那么多天的假,真的不要紧吗?”
陈子在厨房里煮着粥,大米香稠,加入了几个枸杞,便有一些鲜甜之味。
“十分要紧好吗?记得把人工结算回来给我。”她一边讲着,手里不停的搅动着锅里的粥。
“不过话说回来,虽然这只是小手术,但我也想过了,我要辞职了。”
“确定?”
“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啊,真的有点撑不下去了,想要休息一下了。”
陈子看了侧旁的阿枝,已经远比想象中的要更为消瘦,仿佛是深秋里的一片枯叶,好像下一秒就会被捏碎。
“如果不是还有你,我真的不知道我还有没有那么强大的内心,足够支撑我继续向前走。”
“你千万别给我矫情,小心我吐啊。”
阿枝在她看不见的背后翻了个白眼。
陈子从厨房端出来了两碗枸杞粥,盛在白润的骨瓷碗里,显得更为香甜。
“我没有家人,对我最好的就是你们一家了,我以前总是在想,只要自己活好就够了,没有任何牵挂,但看到你这次这么着急的样子,我知道我不仅要为我,还要为那些爱我的人更好的生活着。”
“那你小时候,怎么每次在领养日的时候都不愿意出庭院外呢。”
阿枝停顿了一下,思绪飘渺。她其实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但现在想想可能都是上天的命数吧。
“我的原生家庭都不要我了,那时的我可能没有勇气再相信....爱了吧,父母给的那种....太难得了,就连怀胎十月的母亲都放下了我,我又怎么敢奢求他们能够视己如初。”
陈子的心好像被棉花填充满了,柔软的却又要命地扼住了呼吸。
她又想起来母亲曾经和她说的:“不要用悲悯的眼神去看待她们,她们只是缺乏一些运气罢了。”
原来,那是的阿枝就已经能够感知到,有一些关怀并不是出于爱,只是觉得同情和悲悯,想要宛若一个圣母那般给予照顾,而这些都不是她希望得到的。
毕业以后,阿枝凭借着自己的能力进入到了江苏的一所证券公司,为人专业技能过硬,再加勤勉努力,很快就获得了上司的赏识,被晋升为了证券经理。
大家都看见了她表面的风光,却不知那段时间,每天披星戴月,凌晨两个三点依然伏案在桌,修改文案,管理投资。外加上一些爱说碎话的同事,全都是不服气别人成就,自己却毫无起色的酸话。
这些年来,她也遇到过讨厌的同事,折磨人的工作,却鲜少听她讲起。她并不是隐忍,只是她单纯的相信这世界上不会有真正的感同身受,又或者说她认为没有人会听她讲这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还好,在她7岁那年,有陈子突然的闯入了她的生活,直至到今日,让她那般孤僻和贫瘠的身心,也有了一个真正值得依靠的人。
那一颗孤单飘零了很久的心,终于也在茫茫尘世中找到了落根的地方。
“过完这段治愈的时间,你想去做什么?”
“去旅游吧,没有好好的看过外面的世界。”
“好呀,等我处理完手头这份工作,我们就去一个,吃得好住得好,可以天天逛街,买买小东西,拍点好看照片的地方。”
自从那次以后,陈子和阿枝再也没有讲过任何矫情的话,她们都觉得那样太肉麻了,所以给对方展示的都是最真实的那一面,是以前也从未有过的那种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