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年，一位年过花甲的数学教授被下放到草原。
牧场场长看他岁数大了，让他到场办小学教数学。为什么教数学呢？不仅仅因为他是数学教授，而是因为数学的政治性最弱。
第一节课。教授问孩子们：“同学们，你们都会些什么呀？”孩子们回答：“一加一等于二。”教授讲：“数学不只是一加一等于二。”孩子们非常聪明地回答：“老师说的对，还有一百加一百等于二百。”教授皱着眉头，看着这些活泼可爱的孩子们，说：“数学是一种思维方式，不只是加法。”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孩抢着回答：“老师，我知道，还有减法，二减一等于一。”老教授有些崩溃，走出教室。
在教室门口，偷偷监督的牧民代表看他垂头丧气，同情地扶着他坐在门前的花坛边，问他：“老师，您怎么了？” 教授回答：“太难了。”牧民代表恍然大悟，怪不得自己儿子的数学总不及格，原来小学一年级都这么难。
善良的牧民代表，怕砸了教授的饭碗，没向上级汇报，只是回家跟老婆念叨几句：“场里让我看着这个老头，真难为死我了，那么大岁数了，场里的活都不会，让他教教小孩子，他也不会，不知道他那个教授名号是怎么得来的，真愁人！”他老婆听了也犯愁。
这位村民代表的老婆是个人缘很好的善良女人。她跟她相好的姐妹们聊天时，不知不觉也为教授担忧起来：“你说，那么大岁数了，下放到这，没亲没故的，活计活计不会，教教孩子数数也不会，可怎么整？”最后她还认真地叮嘱姐妹们：“千万别告诉别人，这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姐妹们满怀同情地点头，然后带着一样的同情跟自己最亲近的人说，表达着自己对老教授的同情……不久，这个消息传遍了全牧场。
有个想让自己的亲戚顶替教授岗位的人找到场长，向场长抱怨：“这个老头，还什么教授，徒有虚名，连个一年级小孩都教不了。”然后又作对孩子前途关切状，语重心长地说：“咱别把孩子耽误了。”场长既为孩子的前途担忧，也为教授的面子担忧，还为自己的责任担忧，便找来几个牧民商量。场长说：“有人反映，教授教书有些困难，这事不能直接问他本人，你们有没有什么好主意？说说。”这几位牧民早已经听说了这事，都在为孩子们的前途担忧，其中一个思维最严谨的人说：“咱不能光听这些人说，最简单的办法是问问孩子。”场长觉得有理，其他的几位也觉得有理。
场长为了不让教授难堪，找个借口把他支开了。他带着几位牧民跟着另一位老师来到一年级教室。
场长站在讲台上，跟孩子们讲：“你们是祖国的花朵，是我们牧场的未来，所以我一直都想找最好的老师教你们。”那位老师激动地向同学们喊：“鼓掌！”同学们拼命地拍起他们的小手，老师也在努力地拍着，还把拍着的手举向场长，生怕场长看不到，牧民们略显忧虑地也拍了几下粗糙的老手……场长问道：“同学们，刚刚给你们找的老爷爷教的好不好？”同学们不知道怎么回答，天真的小脑袋左转转右转转，没有人吱声，好像又是在告诉场长：“不知道。”场长觉得自己的问话出了问题，便换了个问法：“同学们，老爷爷讲的，你们听得懂吗？”同学们有的在摇头，有的在思考，有的干脆喊出来：“不懂！”场长看看几位牧民，几位牧民看看场长，没再说什么，走出教室。
回到场长办公室。一致意见：不能让教授再耽误孩子们了。教授不能当老师了，场里别的活他也不会，最后场部研究决定，让他去打扫厕所。
一天，高温难耐，厕所里臭气熏天，教授一个趔趄倒在了粪坑里，淹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