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

        今天是父亲节,我硬是没憋出一句“节日快乐”来说给我爹听。平时喊“爸”,这次用了“爹”这个字眼,是因为我觉得只有这个字才能承受得起他的爱。

        我爹首先是我爹,但据说因为我出生后是个女孩差点被送掉,真假我不知道,我觉得真的的可能性高一些。现在我经常会用这件事和他开玩笑,但是他从来不会承认。我小时候和他关系不是特别好,因为我觉得他很凶,经常我犯错了他喊一嗓子我就吓哭了,这个时候他通常会走掉,因为他不让我哭我反而会哭的更凶。很多年这都是我对付他的利器,只要说我,我一哭,他就不说我了。和他关系变好是从我初中开始,住宿制的学校,一个星期回一次家,每次都从家里背馒头去学校,要吃一个星期。我上学早,个矮,经常一个书包就能占我半个身高。去学校要走一个多小时的山路,经常会赶不上同伴,然后他就会背着书包送我去上学,我们通常也会早走。周天下午去学校之前的饭,很多次都是他做的,虽然妈妈做的更多,但是对于一年只在过年时候才做饭的他来说已经是很奢侈的事情。他做饭好吃。他只让我拿四天的馒头,第五天可以去教工食堂买,下午就可以回家了。整天吃馒头喝白水,没有营养,他给我买奶粉,可是我天生不喜欢喝纯奶,浪费了很多,怕他说有时候就直接扔掉。他给我把核桃全部剥干净,只有仁,我吃不完了会生虫,然后也偷偷扔掉。这些他都不知道,我也不敢告诉他。现在每次从家走,他都会让我带很多东西,我开始不再拒绝,全部拿走,也不会再扔,选择全部吃掉或者分享出去。我高考没考上,他坚持让我复读。我不去,他就让我读三本,学费太贵,我最终向他屈服,复读的故事很长。现在我异常感激他让我读了大学,只不过感激的话我没对他说过。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他不逼我,但是偶尔也会旁敲侧击的问我,说得找个自己喜欢的。

        我爹是个小学老师。小学六年级他教过我,说实话那年我进步挺大,但也过得自在,上课可以歪着坐,也可以不写作业,他似乎都没有怪过我,只是让我把字写好,写大点。可惜的是,到现在我的字写的依旧不怎么好。年龄大了,新的老师也多了,他沦为了后勤,但是我觉得他比现在年轻的老师更负责,更懂得教育。他经常会感叹现在教育的畸形,也总觉得我和哥哥被他教育的挺成功。

        我爹是一个手工艺制作爱好者。小的时候我总是觉得他很厉害,什么坏了的东西到他手里都能被修好,也很崇拜他。长大了,自己也喜欢做手工,我觉得是因为遗传,我们会一起讨论,会在大夏天的中午去外面找一个可以加工的树枝,我妈经常会说我们,不过说了也没什么用,我俩依旧会互相支持。现在的房子里墙是他刷的,有些小东西是他加工的,地上还摆了他制作好的根雕。走到哪里他都会观察别人的作品,或者说奇特的手工制品他都会去看看。

        我爹是一个老好人。是一个不懂得拒绝的老好人。我现在经常觉得自己性格里面的很多缺陷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只要有人告诉他自己有困难需要帮助,甚至不是困难,他都会答应,完了之后再自己慢慢消化,我不喜欢这样的他,说过很多次,可是这么多年了,哪里是改得过来的。现在我们长大了,有些时候他会把自己的委屈说给我们听,劝过他,下次他还是原来的那个自己。

        我爹是个脾气不太好的小老头。小老头是因为他还不老,但是常年的劳作让他看起来比别人老很多。他脾气不好,大家都知道,有时候我家人也会说我,说我跟我爸一样是臭脾气。小时候他和我妈吵架,声音很大,很凶。我每次都怕他,就不理他,不和他说话,直到他和我妈和好。现在偶尔还是会和我妈吵架,还是那么凶,但是我发现我妈不怎么和他计较了,他自己觉得无趣也就不吵了,主动找我妈和好。他经常嫌我妈笨,我告诉他就是因为笨所以才嫁人了,哪像他把我养的什么都会就是不会撒娇,现在嫁不出去了,他只是笑笑。但是我知道,再有一次机会,他依旧会选择让我独立。

        我爹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以前家里的地不是村里最多的,但是粮食绝对不会比别家少收。每年的农忙时节以后,都会听到村里人说我家的粮食怎样怎样。我觉得他聪明,不去做一些无谓的劳作,但是这也辛苦了我妈。他种地不急不燥,慢悠悠。我家以前有一头养了十几年的老黄牛,在地里边耕地,他从来不会用鞭子抽一下,村里人都说牛到我家都是享福的。每年种玉米的时候认认真真种,收玉米的时候我们全家人边收边说玉米傻,长那么大个头干啥,累死人了。就这样年复一年,最近两年才不开始种了。

        我爹,我和我爹的故事还有很多,以后会更多。

        我哥结婚那天,我妈的胸花是我表妹给戴好的,他自己把自己的戴歪了,我给他重新戴,他告诉我说:有个女儿就是好。虽然现在经常故意说他偏向我哥,但是实际上早已不在乎这些,我很爱他,也很心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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