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认识大兵是在一场相亲会上。
不是因为已到了嫁不出去的年龄,我不会到这种鬼地方来,父母耳提面命,朋友啰里啰嗦,似乎再找不到我的真命天子,我就得在他们面前滚犊子。
大兵来自这座城市的国企,而我则是一家传媒公司的小编辑。我们都是普通职员,只不过,他似乎比我稳定得多。其实,职业和职位不代表什么,重要的是互相合了眼缘。也真是怪了,第一次参加相亲会就成功了,早知道早点来哈,朋友也都这么瞎起哄。
相亲会的主会场正在上演“接吻”真人秀大赛,主持人在台上煽着情,一对对情侣亲得起劲儿,有几对随着时间的推移早已汗流浃背,败下阵来。
我有些难为情,脸感觉有些热,偷瞄了一眼身边的大兵,正巧他也朝我看过来,然后拉了我的手,稳稳地说了句:“走吧,带你去吃蜀国烤鱼。”
(2)
至今想来,那是一顿极其丰盛又雅致的午餐,浓香的鱼味,不俗的环境,让我回味了多日。而这一餐也扎实了我与大兵的关系,对于吃货一枚的我,大兵似乎看透,已先入为主了。
接下来很自然,我们进入了热恋。周末白天腻在他的单身宿舍,打鸡血似的研究吃,研究搞点儿副业,晚上恩恩爱爱,不顾一切地嘿咻嘿咻。
……
生活有时就是这么操蛋,貌似波澜不惊,实则暗流涌动,事情突如其来,令人招架不住。大兵的母亲突发重疾,住进了医院的重症病房。手术费二十万元。
那些日子,大兵骤然间老了许多,胡子拉碴。农村家里原本就不富裕,大兵上班后的存款也是杯水车薪,打扫了所有加起来还差近十万。
只能感叹:生不起的病啊!
(3)
走亲访友,卑躬屈膝,大兵终于筹到了所有救命钱。而他也变得寡言少语,我看着心疼!
随着大兵母亲病情的好转,他的精神才逐渐好了起来。为了还债,他商量我说做点小本生意。因为那些外债让他整宿整宿睡不着觉啊!就好像有人拿着皮鞭一个劲儿地抽打着他。
他托着我的下巴,眼里有些泪光,深深的歉意:“亲爱的,对不起,让你跟着我受苦了。”
“你到哪我到哪!”我哽咽着只说了这一句。
于是,我们利用空闲去商品城进货,晚上再到人流量多的商业区摆夜市。起初,感觉毕竟是知识分子,羞于张口叫卖,熬了几个晚上一分钱进账也没有。
可不能就这样被打败啊!大兵仔细观察周边小商贩的语言方式,又研究市面上什么才是热销品,再加上合理的促销手段,我和大兵的小生意摊渐渐有了起色。
摆地摊,这是我之前想都没有想过的。有时不让摆,一晚上就换好几个地方。我们是打不倒的小强,冬天在寒风里裹着棉大衣缩着脑袋,冻得尿都不想去解决,否则会更冷。我和大兵互相握着对方的手取暖,一边说着情话一边士气高涨地叫卖。夏天的夜,闷热得很,蚊虫叮咬对我们来说已经不是问题,我们有足够的经验对付这些害人的小屁虫。
没有吃不了的苦,也没有受不了的罪。
(4)
那时网店盛行,大兵又想开个网店,互联网时代嘛!面对的顾客群会更广,或许生意好做一点。
又一番折腾,卖什么货、找厂家、定货源、拍照、写介绍、上架……忙起来就忘了吃饭忘了睡觉,开张准备的那些时日,大兵两眼熬得通红,头发也乱糟糟。他不敢休息,因为那些债,因为压在手里的货,更因为他给我的爱情许诺。
我和大兵想尽了办法省吃俭用,在被生活的现实打败之前,我们还有一股傻傻的拼劲儿。
因为卖的是床品,拍照时要有很好的背景作为衬托,可我和大兵挤在一个十平方的单身宿舍,又不想多花钱托付给专业做这一行的,所以根本就拍不了。
正在发愁时,我看到了一则商务酒店客房试睡员的招募广告,要求写不少于1000字的试睡报告并提出意见和建议,福利就是24小时免费客房入住。
我灵光乍现,机会来了!于是当即填好了各种信息表格,等待招募结果。一周后,电话打进来了,我争取到了这个机会。
大兵和我背着两大麻袋货,尴尬地拖进客房,全然不顾服务生诧异的表情。门一关,把床品一股脑倒出来,五十多个品类,一天的时间拍完照,相当紧张。
呵,在宾馆里,我们是来拍“床品”照,而不是床照。估计也只有我俩能做得出来吧!那天,我们忙完后,累得四仰八叉躺在床上相视苦笑。床真舒服啊,可是,还哪有力气嘿咻?!
(5)
有时生活教会我们很多东西,譬如“投机取巧”,譬如“耍个流氓”,只要不犯法,似乎什么都想得出来也做得出来,面子啥的算什么,都不值一钱。
在两年时间的努力后,我和大兵的紧日子慢慢有了转机,债务越来越少,生活步入正轨,但我们依然不敢停歇。因为你没有前后眼,说不定意外之事就会发生。如此努力,就是为了生活能够安安稳稳,即使不好的事情突然而至,我们也能淡定着按部就班。
有一天,大兵高兴地告诉我,他考上了单位的工程师,工资涨了三个档。我说,我也有好消息告诉你:我升职了,编辑主任,月薪也涨了两千。
那一刻,我们紧紧相拥着,哭泣,痛快地哭泣。
生活不易啊,但是我们不退缩,不气馁。面对曾经的困顿,曾经的潦倒,我和大兵能做的就是努力向前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