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向,帝都-牙尹边境,晴。
“没有经受过寒流、饥饿、贫穷,你的血液里、甚至你的骨髓中就不会、也不可能孕育生长出不遂天的抗争。”他顿了顿,回头看了看再次增援了八百精锐的北征大军,要想抵抗北域丘氏仍旧是不够,轻叹一声、继续道,“所以,你必会十分脆弱、容易胆寒、容易发抖,那么靠什么来温暖早已冻僵的脸庞和双手呢?更谈何抗衡呢?”
“呵呵,郑将军怕是言重了吧!”
赶马上前者,是一名看上去干瘦无比的武将,他普通的尖脸上布满了深浅无序的狰狞刀痕,每吐一个字,都会带动起一直延伸到脖颈的荣耀品,让人望而生畏、叫人乱了心神。
“末将以为,帝都禁军虽说比李侯爷的都卫军逊色不少,但也是杀敌多年的铁血之军。于严寒之地作战,倒也并非难事。北马关嘛...末将却是去过几次的,地势险恶、易守难攻,想来抵御丘蛮几日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呀!”
刚刚过万的北征大军,行走在广阔无垠的雪地上已接近两日,终于是隐约看到了一座雄伟的巨城,牙尹国到了!
少年将军轻颠于战马之上,并没有因为副将的回呛而生气:“许将军,您依旧没有明白在下的意思。”
他指了指身边负重前行的士兵,“帝都将士的体质偏阳,而连接北域的北马关,气候异常阴寒,禁军的确常年征战,却也仅是围绕在帝都国界的边缘。虽没有亲自去过北域、亲眼见过丘蛮。但从往日搜集的军报中可以看出,北域之地非同一般!许将军可知晓,为何在两国如此近的距离下,从丘氏起兵到先遣军抵达北马关外而耗时近一月?为何二十年前只强不弱的丘氏没有趁帝都初建而南下征战,反而此时兴兵来犯?许将军可曾想过?”
许副将哈哈大笑:“还不是怕了我帝都权势,俱了我帝都将士!”
少年将军生硬得赔笑几声,便是不再多言。
事出反常必有妖!
牙尹虽小,却是周边势力最大的国,历来亦与帝都互通有无,军事上更是同盟国,如此关系可见一斑。
牙尹国都,麟阳,都城驿馆。
“唉唉唉~我说先生啊,您这借兵之行究竟何时是个头啊?”豪华的驿馆配上精美的糕点并没有让随军出征的侯府三公子开心起来。倒是桌前的许将军吃的不亦乐乎。
跟着郑先生东奔西跑了东北境六国都城,已是借了三千四百甲士,还算顺利。
而这牙尹国则是第七国,不管成功与否,与大军压境的丘蛮对抗,还是差了那么点意思。
少年将军负手立于窗前看着楼外的美景,轻笑道:“不管这次能借多少,终将是要踏上征程了。”
三公子松一口气:“如此甚好!我与老四随您出征,可是要见识一下您的打仗本事呢!”
少年将军撇撇嘴:“战事终是要死人的,家破人亡就是你所追求的吗?”
三公子汗颜着戳了戳身边始终保持着微笑的老四:“你们读书人都这么大义凛然吗?真恶心!”
“啪嗒啪嗒……聿~”
驿馆周围四通八达,环境优美,更主要的还是静。
而此时忽然响起了马嘶声,少年将军顺势朝楼下一看,从衣着鲜明的三品大员以及身后跟来的八名近侍来看,借兵一事至少已成一半!
屋内四人迎了出去……
登楼的大员优雅得整了整并不凌乱的衣服,作深揖朗声道:“麟阳府尹赵康拜见镇南侯府三公子、四公子,禁军武帅,征丘将军。”
三公子饶有兴致道:“嚯!不愧是连爹都敬佩的牙尹国,连我跟老四都能认出来,厉害!”
府尹起身连称不敢:“雕虫小技,倒是叫李三公子见笑了……”而后飞快瞄了一眼极其自然得站在少年将军身后的两位公子与许将军后,心中瞬间明白了些什么,再次躬身告罪道:“见过将军,将军此来必是有要事与大王相商,我王与要臣已在宫中等候,劳烦四位贵客暂移大驾。”
“请!”
“帝都征丘将军郑小石、禁军武帅许竺、镇南侯府三公子李良瑾、四公子李良博上殿!”
只见一前三后,四人沉稳得穿过品头论足着的文武百官,立于宫殿之下,却不失大国风范。抱拳微倾,齐声道:“帝都使臣参见王上!”
殿上王者自始至终面带喜色:“免礼,呵呵,免礼!帝都与我牙尹历来交好,此次北域强敌发难,岂能不救?唔......本王欲......”
“大王,请听老臣一言!”突兀的声音总会适时响起,发声者站于文臣之首,老态龙钟的外表下却闪着一双发亮的眼睛,“牙尹丞相见过四位贵客!”
少年将军不卑不亢:“丞相大人但说无妨,学生愿闻其详。”
丞相精光一闪,问道:“敢问,我麟阳城外驻扎的一万余甲士,就是将军此次的北征之师吗?”
少年将军点头答道:“是,共一万一千又四百甲!由五千帝都禁军,都卫军虎卫两千、鹰卫一千为主;以及学生此前借北越国、上朗国各九百甲,丽阳国五百甲,彭国、象燕国各四百甲,方兰国三百甲为辅。”
丞相一愣,竟一时无法言语。
他不曾想这位更像书生的小将军竟如此坦诚,观之清澈眼神,不似鲁莽之人。
殿下的群臣却是炸了起来,数日前就听闻北域丘氏突然大军南下,直逼帝都北境军事要地-北马关,相传丘氏举兵六万,几近倾全国之力,这将是近二十年来绝无仅有的恶战,其后随之而来的惨烈可想而知。
而今,帝都却派三位未冠外加一位老将前来借兵,出于常年来对帝都尊者的敬畏,大部分人还是明智得选择相信此举必有其深意吧。
丞相轻咳一声:“这位...将军,此行可是奉尊者之意?”
少年将军轻笑着摇了摇头:“陛下只派学生率兵急赴北马关,并无其他旨意。”
丞相点了点头,紧盯着他:“将军有几成退敌把握?”
少年将军不假思索:“五成!”
丞相倒吸一口凉气:“好大的口气!区区万余甲士,将军竟有如此魄力!”
少年将军轻皱眉头:“北域凶地,寒毒之疆。其民虽强悍好斗,却从无南侵先例。若何?地域、气候!;丘氏造势近月,方起兵南下,必受内因所累,迫在眉俏!而北马关阻隔丘蛮于北,且有将士之无畏、地势之险要,兵强马壮之下可御敌五倍有余。”
说到这儿,他看向殿上的大王,沉声道:“自帝都崛起以来,每每与周边列国交好。如若此次被丘蛮所重创,必会助涨他国之锋芒,届时我帝都尚且疲于自保,牙尹有难之时,劳烦勿扰!学生告辞。”
“且慢!”
牙尹之主笑呵呵得摆了摆手,丞相则微笑着轻退入列。
“哈哈,这...未冠之年就有如此胆识,帝都之幸呐。本王岂是那忘恩负义之辈?诸如北越、上朗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国尚且借兵于将军,我牙尹岂会作壁上观,让人看笑话?将军小瞧了!将军怕是小瞧了啊!此次丘蛮来势汹汹,几百几千怕是显得我牙尹毫无诚意,如此......借将军一万吧!可好?”
少年将军激动得带头单膝跪地:“谢大王!”
浩浩荡荡的大军启程赶往以西偏北的北马关,为建功立业,为保卫疆土。
“北马关,我们来了!”
四匹轻骑追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