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令已是雨水,偏偏铅云密布,朔风凛冽。继而雪花飘撒而来。雪,清灵如同仙子,她是冬的新娘,无奈何错过了郎君,却做了春的情人。
据说今天还有大雪,我很期待却又十分拒绝,这两天偶感风寒却又不得不出门,因为今天是大姨出殡的日子。
鹅毛大雪铺天盖地而来,令人猝不急防,无可奈何。在风中雪中白茫茫的街巷中,锣鼓震天,锁呐呜咽,人来车往,悲声不绝,虽然天公不作美但大姨的葬礼如期举行。姨母享年88 岁,算是长寿,但在儿女的心里总是希望母亲能长命百岁的。生离死别,表哥表姐哭得肝肠寸断。泪,越流越多:雪,越下越大。漫天席片雪,万物尽披白。一定是儿女的孝心感天动地,上天特地降下这一场大雪为死者送行!
孝子们跪在雪地里,顾不上裤子干湿,大片的雪花钻进脖子里,贴在头发上,打在脸上。大雪中,哭灵的演员一把鼻涕一把泪,声声道尽为娘的不易和儿女对娘的不舍;跑灵的锣鼓手,舞者们身穿红衣红裤头上戴着红箍,手拿铜锣边敲边舞,边跳边转,,绕灵三圈。村主任致悼词,尽述大姨88载充满苦难而又晚景有靠的一生,一个贤妻良母,和睦邻里,好婆婆慈奶奶的一生。追悼会在表哥声泪俱下的答谢词中达到高潮,人们唏嘘不已,我也泪如雨下。盖棺定论,入土为安。大姨的葬礼周到而隆重,悲切而壮观。表嫂还被评为好媳妇,在葬礼上披了红。
送葬的队伍浩浩荡荡,行进在皑皑雪野,大地银装素裹,与穿着孝服的人们浑然一体,如同滚滚白浪向前翻滚,只见黑色的帐子在风雪中舞动。唢呐声声更衬托出旷野的凄凉。一个人的一生就这样结束了吗?是的,不一会儿连鼓起的坟堆也被白雪覆盖。只留下白茫茫大地一片真干净。
然而,白雪却盖不住14年前春天的那一个葬礼!那是我那小了大姨十岁的我的母亲的葬礼!没有追悼会,没有隆重的告别仪式,也没有什么摄像。只有我们兄弟姐妹四个人悲痛欲绝的哭声。
母亲走了,死者长已矣,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然而对于她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女来说,却是天塌了,地陷了。作儿女的感情已无处寄托,母子情母女情找何人诉说,从此人间无母爱。我曾生无可恋。亦不知如何自处。
那时我曾骂老天不公,为何好人不长命!母亲自小聪慧,当过幼儿教师。嫁与自小丧父且家境贫寒又身体不好的父亲,她为了养育我们兄妹四人过多地透支了健康,终于积劳成疾,在五十多岁就患上了心脏病。之后的十年中就先后九次进医院。和疾病进行了顽强的斗争!她自己一生省吃俭用,却供出了两个大学生一个中专生和一个高中生。在她的儿女羽翼未丰之时就过早离世。在儿女们不能接受的情况下撒手人寰。子欲养而亲不待,此痛无以弥补!母亲去了,过去生活困难,她为我们受尽了苦难。现在生活好了,想孝敬她却再也不能。我们大了,母亲老了。该着她享福了,她却不在了。母亲走了,我心里空了,家不在了。从此我成了没娘的孩子,从此眼泪天天在眼眶里打转转。十四年了,在这十四年的每个清明节,兄长都要不远千里从太原回来给母亲上坟。儿孙们每每在坟前肝肠寸断痛彻心肺,亏欠那,我们没有办法报答母亲的养育之恩,她劳苦了一辈子没享过一天清福,就走了。母亲去了,但她住在我们心里,从未走远!她依然每天和我们生活在一起。母亲生前知我爱好文学,常鼓励我创作。但我为了生存渐渐远离我所热爱的文字。经历了死才知道如何生。重新拾笔,我欠母亲一个祭文:
雪,皑皑白雪兮,天地之精灵,
铺天盖地兮,飘飘扬扬。
滋润大地兮,无息无声。
春寒料峭兮,君始飞扬,
悄悄融化兮,万物生长
母爱无声,润我无形
母爱无绝,润我如雪
母爱如雪,包容一切
儿女过犯,尽成无暇
阳春白雪洗却凡尘
母爱温暖,始有生命
大雪无痕,大爱无声
春雪消融,渗入春泥润万物,
只有爱如故!
一场春雪悄无声,白茫茫大地真干净。生命何偿不是
这样世世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