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添一抹岚
清浅爱吃韭菜煎蛋,自小就钟爱。
清浅妈妈,一个勤快手巧的妇人。她看清浅对韭菜煎蛋情有独钟,便找来淤泥,寻来方砖。方砖隔在阳台一角,放入淤泥,种上韭菜,自成一方小畦。
淤泥肥沃,韭菜苗种后,长得飞快。每隔十来天,清浅妈妈就把韭菜扭下来,给清浅做一顿美味韭菜煎蛋。阳台的韭菜,今天扭了,过两天就冒出绿苗。清浅更是每个清早都得一看绿油油的韭菜,掐着日子算,一天一天,又有韭菜煎蛋吃囖。
清浅家对门,是一户三口之家。那夫妻开餐馆,带着个小男孩,他们跟邻里相处融洽,一团和气。清浅妈妈常带着清浅去他们家串门,他们对清浅亦甚是喜爱。
清浅亲昵地唤他们作叔叔阿姨。叔叔姓欧阳,她便唤小男孩作欧阳。
清浅跟欧阳算得上青梅竹马。玩耍,上学,做功课,都常在一起。欧阳做事有担当,性格爽朗,阳光向上,清浅待在他身边久了,用情了,越发地深。
待他俩年长些时,邻居的叔伯婶母便常跟清浅妈说,你闺女找着好人家。
清浅妈笑说十划还没一撇呢,不好说。若真成了,肯定得请上老街坊们喝杯喜酒。
站在一旁的清浅听了羞红了脸,可心里很乐意。
有时候,一些倚老卖老的街坊,甚至当着清浅跟欧阳的面说着,我们等着喝你俩的喜酒呢。清浅听了只能绯红一脸,欧阳听了,脸不热,话不急,对他们的撮合不置可否,只打着哈哈圆场,且笑意融融。
每每置身那情景,清浅心中会迫切想听到欧阳清楚明了的应答,可欧阳总是绕过去,没有明确的态度。清浅心中总会生出一些失落,但欧阳一声:快走,我们回家,清浅心中的失落便烟消云散,跟随着欧阳的脚步走,且幻想着日后,她跟着欧阳,走进他们共同的家。
欧阳父母忙于照料生意,不常回家,所以他煮得一手好菜。他知道清浅钟爱韭菜煎蛋,常会煎给她吃。
一粒粒切得幼碎的韭菜,点缀在微黄的煎蛋上,看着就胃口大开。
欧阳常坐在一旁,看着清浅吃。清浅让欧阳也吃,可欧阳摇摇头。欧阳不爱吃韭菜,清浅不知,还一心以为欧阳舍不得分了她爱吃的,心内又不禁对欧阳多了几分情意。
清浅考了好高中,而欧阳考得平平,去了另外一所高中。
他俩见面相处时间少了,可清浅对欧阳爱意却有增与减。况且,街坊四邻仍旧取笑他俩是天作之合,这让清浅的心意更笃定。
高考过后,清浅考上了本地一所好的大学。而欧阳考得并不理想,于是他打算去厨艺学校学个一年半载的,回来就去父母餐馆工作。
那天清浅也跟着欧阳去厨艺学校参观。正好,他们一行人遇着学员们厨艺考核,在厨房里热火朝天地炒菜。
清浅闻到了一阵熟悉的味道,是韭菜煎蛋。她闻香而动,走到一个高瘦男子身边,正是他做的韭菜煎蛋,刚好出锅。清浅看着碟子中新鲜出炉的韭菜煎蛋,肚子竟咕咕叫了几声。清浅一早跟着欧阳出门,早饭都忘吃了,现在闻着煎蛋的香味,只觉一阵饿意涌上。
清浅是个活泼的姑娘,不怕生,她真挚地看着面前高瘦的男子,问他,待考官尝过他的菜品,打分后,能否拿来给她吃。
男子腼腆,被清浅看得低下头,不吭声。
清浅不死心,她仍盯着男子,依旧问着那问题。男子见她如此,便点点头。这下清浅开心得连声道谢,顺便看了眼男子挂在胸前的学卡。男子名字很特别,黄昏,似乎又是普通不过的名字。
清浅向男子介绍着自己,我是清浅,你叫黄昏吧,黄昏,谢谢你。
黄昏只是低低应了一声,看了清浅一眼后,又继续低着头。
清浅与欧阳站在一旁,看老师给他们考核评分,不亦乐乎。
考核完毕,欧阳拉着清浅,正要离开。清浅却听到人群中有人吆喝着韭菜煎蛋,乎地记起来,还有一碟韭菜煎蛋等着她吃呢!
她跑离欧阳的身边,跑向人群中的黄昏。黄昏一只手把煎蛋护在胸前,一只手向着清浅,拼命地挥手。清浅轻易就看见他,跑至他身边。黄昏拿了对筷子给她,说了声筷子我洗干净了,你吃。
清浅在黄昏面前,丝毫不顾忌形象,风卷残云般吃完了一碟子韭菜煎蛋。
或许是真饿了,或许是黄昏厨艺了得,清浅真真吃得津津有味。这是她吃过最美味的韭菜煎蛋,超越了妈妈,竟也超越了欧阳的。
吃完,清浅双手捧着空空如也的碟子,还不忘有碟子边伸出两个大拇指给黄昏。
黄昏很腼腆,他站着,甚至有些手足无措。
清浅把黏在嘴里的鸡蛋碎也捻入口中,对黄昏的厨艺是赞口不绝。黄昏低着声说,其实刚才他的评分不算高,老师的评价是水准一般……不等黄昏说完,清浅便打断他的话。清浅说,她认为这碟韭菜煎蛋是她吃过最好吃的,她笃信,黄昏未来定是个好厨师。
清浅指指欧阳,跟黄昏说,那是我的好朋友,他就来这学习,你有空关照他一下。黄昏用力一点头,说了声好。
回家路上,欧阳揶揄清浅,是否对那男子有好感,怎将人家煮的韭菜煎蛋吃得一粒不剩。清浅急忙解释,然而欧阳就是不听,只是微笑着向前走。
清浅自以为欧阳误会了她,跟追上他的脚步,絮絮叨叨地继续解释。
后来,欧阳无奈,他站定脚,说了句清浅,你反应过激啦,有“此地无银”的嫌疑。清浅听后,急了。她跑在了欧阳的前头,狠狠地说了句,以后我再也不吃韭菜煎蛋,便恨恨地跑来。
后来,清浅也真就没吃韭菜煎蛋。清浅妈开初以为清浅只是吃腻,暂时不想吃韭菜煎蛋。怎知很长一段时间过去,仍不见清浅央她弄个韭菜煎蛋,于是问清浅为何,清浅也不说。
随后,清浅上大学后,每每看到食堂里的韭菜煎蛋,她也想吃。可想起欧阳的揶揄,便胃口缺缺,不想吃。就是假期里,清浅跟欧阳碰面,欧阳说要绣他的厨艺,给她来个韭菜煎蛋,她也推托说她早就不爱这一口。
又是一个假期,欧阳硬拽清浅来他家试吃。清浅一看,竟是韭菜煎蛋,转身想逃。欧阳手疾眼快,一把抓住她。清浅让欧阳自己尝味,欧阳说他根本不爱吃韭菜,恳求清浅帮他一尝味道。
清浅看不得自己喜欢的人如此央求她,便答应尝味。清浅尝了一口,点着头说,味道不错,只是得煎得带点焦才好吃,我就爱那滋味,你忘了。
欧阳笑说不焦就对了,煎焦点,吃了她还怕热气上火长痘呢。
清浅的心瞬间跌落谷底,她,那个她,欧阳难道交女朋友了!欧阳说他自己不爱吃韭菜,原来他以前只让我吃,他不吃,并没别的心思,只是单纯说他不爱吃。
欧阳没理会清浅眉头紧皱,捻起小块韭菜煎蛋,放入口,嚼了下,便咽下去。
清浅看了,心中又是一紧。欧阳不是说讨厌韭菜吗,现在竟然尝试吃韭菜煎蛋,恐怕,恐怕那个她已经深入他心。
清浅借口不舒服离开了欧阳家。欧阳依旧没察觉清浅的不对劲,心思仍在韭菜煎蛋上。
清浅浑浑噩噩地回到家中,回自己房间,蒙头大哭。哭累了,便睡去。
一觉醒来,清浅睁眼一看,奇怪,爸妈怎都坐在她床边,眼中也都是焦虑。清浅不知,她不吃不喝,整整睡了一天一夜,还低烧,吓得她爸妈不轻,陪着她不敢大意。
清浅醒来,只觉饿。她开口就说,妈,来个韭菜煎蛋吧。清浅妈诶地答应一声,便冲向阳台摘韭菜,她爸也忙着打鸡蛋。阳台的韭菜,清浅妈仍留着。她总想着也许某天清浅兴之所至,便要吃韭菜煎蛋,她就不用急急忙忙去买。
清浅穿好衣服,走向阳台。阳台的韭菜还在,只是清浅往日的心境已不在。
清浅心中仍存着对欧阳的爱意,只是欧阳的心,已被别人捷足先登,霸占了!清浅在埋怨自己,为何不在街坊们的善意笑声中,向欧阳表白。即使那时候的欧阳明确变态,心中只当她作妹妹,她就是伤心难过,也不至于将心意错付至今时。
清浅妈很快就煎出一碟韭菜煎蛋。可清浅食而不知其味,目光呆滞。清浅的爸妈看着这光景,又不敢问太多,只得心内着急。
几天后,清浅慢慢接受了欧阳名草有主的事实,也知道埋怨亦无补于事,便看开了许多。清浅仍是如往常一般,清浅爸妈才放下心里。
其实清浅心中仍会不时就难受,只是不想让爸妈担心,所以总小心隐藏着情绪。
清浅觉得,或者出去随便走走,心情不定会好些。于是她别过父母,精心打扮一番,便到街上闲逛。
清浅漫无目的地晃荡在街上,时已中午,清浅觉腹中空空,打算找些吃的填饱肚子再说。
清浅发现不远处,竖着醒目的招牌,上面写着大大的红字:韭菜煎蛋。清浅心说,就是它了。清浅走入店面,老板娘热情地招待着她。
清浅询问,店里招牌菜为什么是韭菜煎蛋,它太平常了吧。
老板娘为人热情,她侃侃而谈,说店里的厨师最拿手是韭菜煎蛋。每一个品尝过这道菜的人,心中都五味杂陈,感慨颇多。老板也走过来,搭腔说,大概,这就是美食的魔力所在吧,它总能轻易地勾出人们内心丰富的情绪,也很轻易就触动人们眼中的泪腺。
清浅心想,正好,把我情绪勾出来吧,触动我的泪腺更好。于是,清浅点了两份韭菜煎蛋。
清浅吃着第一份韭菜煎蛋,心中不免回忆昔日有关欧阳的种种,他们的嬉笑怒骂,他们的青梅竹马,只是,俱往矣。想到这里,清浅不由心生悲痛,痛哭流涕。
对于清浅的痛哭,老板老板娘似乎已是见惯不怪,只是默默地递给清浅一沓纸巾。
清浅擦干眼泪,开始吃第二份韭菜煎蛋。这次,清浅梨花带雨的脸上,竟盛开着盈盈笑意。这一份煎蛋,味道熟悉得很,让她记起一个人的容貌,他叫什么来着。清浅努力回想,一时却记不起来。
老板娘对她破涕为笑颇感兴趣。她问清浅记起什么趣事,清浅便向老板娘说曾经在厨艺学校吃过味道一样的煎蛋。
厨艺学校,老板娘口中念叨着,又问清浅那人的姓名。清浅说一时半会想不起来,老板娘试探性地说,是黄昏?清浅一拍餐桌,说道,就是黄昏,老板娘,你怎知道?
此时,老板手拉一个男子,已经站在清浅面前。他笑问清浅,是这人?
清浅认真看了男子一会,手一拍,大声嚷着,就是他,就是他,黄昏,好久不见。黄昏仍是当年的腼腆,笑着点点头,又低着头。
老板娘暗中戳戳他的手背,黄昏立马挺直腰杆,与清浅对视着。这下,清浅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安静了许多。随后,老板娘让黄昏坐下作陪,跟清浅聊天。清浅性格活泼,话也多,不知不觉便跟黄昏说了许多话,黄昏也是有问必答。
清浅察觉时间不早,便告别黄昏,起身离开。清浅觉得此行不枉,心情放松不少,还遇上一个一面之缘的人,真心不错。
之后,清浅总会不经意间就去到那店面,点上韭菜煎蛋,慢慢吃。老板娘人好,总让黄昏出来作伴。一来二去,清浅跟他们都混熟,老板娘还怂恿黄昏要清浅的联系方式,清浅没多想,大方地给了黄昏。
清浅偶尔还会念及欧阳,不过只是一瞬间,她便将心思往韭菜煎蛋上放,觉得又该去黄昏那吃顿开心的了。
年后,清浅接到欧阳的请柬,邀她参加他们的婚礼。清浅心想,去,有些难为自己;不去,似乎又说不过。想着欧阳父母对自己的好,清浅决定出席。清浅安慰自己,出席也好,正好让自己彻底放下那段兵荒马乱。
清浅精心打扮,盛装出席。可无论清浅怎出彩,也是抵不过新娘子的明艳动人。
席间,清浅满面装笑,心中烦闷。她找到时机,溜出去,打算透透气。突然她到有人喊韭菜煎蛋,她目光寻声而望,只见一个人,一手将一个盒子护在心口,一手向着她挥动着。
清浅记得这动作。是她跟黄昏初遇时的情景,眼前的人,正是黄昏。
她跑向黄昏,一手夺过他手中的盒子,打开,是韭菜煎蛋,用杯子盛着,香气氤氲。黄昏捉住她的手臂,依旧腼腆,但语气坚定地询问着,清浅,能否让我为你做一辈子的韭菜煎蛋。
清浅没有即可答复,只是淡定地吃着杯子里的煎蛋。黄昏站在她面前,看着她。忽然,他看见两串眼泪从清浅脸上滑下,黄昏立马慌了神。
正在黄昏乱了阵脚时,清浅一下抱住黄昏,一头埋在他的胸前,大声嚷嚷:准了!准你给我做一辈子的韭菜煎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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