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小姐姓董,有一个不大好记的名字。自从去年换了工作,到了新单位,同事间竟不自觉地都叫她董小姐了。
董小姐平时是个宅女,也没多少朋友,几个好闺蜜都在外地,喜欢捣腾一点画画摄影之类的,也可以在周末早上安安静静地看完伍迪艾伦的《午夜巴塞罗那》。
去年三月份,董小姐到新单位半个月,有好些同事,她记得脸却记不得名字。那天下着雨,董小姐休息,逛商场的时候,化妆品柜台的小姐给化了个淡妆,董小姐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感觉尚可,就赶去参加同事的喜宴了。
董小姐平时打扮比较随性,也不大化妆,那天大概着实让人眼前一亮了,席间竟有好几位男士过来搭讪。伍先生是在那天晚上喜宴结束后,加了董小姐的微信。
伍先生说,董小姐笑起来很漂亮。
董小姐在脑子里搜寻了半天,究竟是哪个伍先生呢?再细看微信名字,竟跟真名是谐音,终于把人跟名字对上了。伍先生,是她们单位另一个部门的负责人。
接下来的几天,伍先生几次约董小姐喝咖啡,并且有意无意与董小姐偶遇一下。董小姐发现自己并不排斥伍先生,竟有几分淡淡欣喜。也许是距离上一段恋情,也有一些时候了。董小姐发现伍先生加班到深夜的时候,甚至有些心疼。
周末,董小姐终于答应伍先生出去吃饭了。伍先生并没有直接带董小姐出去吃饭,而是带她去了自己店里。伍先生开了一家很文艺的奶茶店,而董小姐正好很爱喝奶茶。董小姐看着伍先生自信从容地跟人谈生意,心生欢喜,有那么一刻,觉得一切都刚刚好了。也许伍先生,真的是上天为她烹制的那杯奶茶。
那天晚上,伍先生偷偷牵了董小姐的手。伍先生送董小姐回家的时候,董小姐问他,我算不算你的女朋友?伍先生说,算半个吧。
董小姐真的喜欢上伍先生了。
伍先生的每条信息都回得很慢。董小姐开始等了,她总是能看见伍先生开车出去谈生意,她想他大概是很忙的。虽然董小姐很不喜欢这种滋味,但是也没办法了。董小姐的单位不准办公室恋情,伍先生说要低调,董小姐也默许了。
董小姐也闹过脾气,因为伍先生实在太过不冷不热,然而最终,董小姐却自己先败下阵来,无声无息了。伍先生也不追究,也不提及,只是抱了抱董小姐,别闹了。董小姐其实察觉到伍先生也许并不那么喜欢她,但是她竟连他这样疲惫的样子也迷恋。对于那些嘘寒问暖热切追求的小伙子,董小姐却是一句也懒得搭理。
董小姐跟伍先生就这样默默在一起三伍月。伍先生很少找董小姐,董小姐也习惯了。她拼命给自己找事情做,跑步瑜伽画画,跟哥们喝酒聊天吃烤肉,几乎每个休息天都一个人跑去看电影。她以为她跟伍先生就这么断了,因为他们已经大半个月没有聊天也没有见面。
然而伍先生每次出现,都像若无其事一般,重新又约董小姐吃饭看电影。有时候董小姐发几张美美的照片,伍先生又会来问她去了哪里。或者是看到化了淡妆的董小姐,伍先生又会问她是否有空陪自己。
董小姐的朋友说,她看起来越来越像个有故事的女同学。董小姐只是笑笑。她知道自己爱上了一匹野马,她中了伍先生的毒。
董小姐拒绝了伍先生很多遍,从某种程度上说,董小姐每次出现在伍先生面前,都是妆容得体略加修饰的。这时候的董小姐,大概算得上略有姿色。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为了吸引伍先生,还是想给自己打气,一定不要太难堪。
董小姐离开伍先生快半年了,但是时间并不能冲淡有些东西,毕竟她跟伍先生是时时会碰面的。听人聊起伍先生的八卦,她就默默地塞馄饨。她很多时候,都是靠回忆,来感受伍先生曾经给的温存。他说他好空,想抱抱她。他车技厉害,常常单手打方向盘,另一只手就牵着董小姐。他第一次见她的时候,说她好瘦,后来又捏她的脸,说她又白又胖。他有时候喜欢把她抱起来举过头顶,喊她小鬼。他喜欢喝摩卡咖啡减半。他也喜欢三叶草的鞋子。他说,你看,我也会讲段子,你笑了……
今天是董小姐跟伍先生第二次参加同事的婚礼。他们坐得不远不近。董小姐上完洗手间回来,被告知中奖了,就这样懵懵地被推搡着上了台。她明明看见伍先生也在起哄。她记得前几天单位聚餐,伍先生喝醉了,对着她唱董小姐。
主持人问董小姐有没有男朋友,她愣了好一会,轻轻地说,有了。台下一片唏嘘,因为所有单位同事都知道她并没有男朋友,还有人起哄要给她征婚。她看到台下的伍先生低头在玩手机,并没有看她。
她也不知道,她这句有了,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那么远的伍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