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黄梅戏
周代进
离开故乡已有25个年头,可故乡的黄梅戏却是“月亮走,我也走”,一直盘旋在我的心头,牵动着思乡的心绪。
我的故乡在桐城县一个不起眼的小村庄,紧挨着严凤英的家乡,算得上是黄梅戏的源头,那里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都充满着黄梅戏的节拍和韵律,3岁的孩童唱出一段黄梅戏,是司空见惯的事;白发苍苍的老人,更是黄梅戏高手,不仅能唱,还能作出高难度表演,讲出“男花腔”、“女平词”以及如何走好台步等戏曲理论。
记得在家乡种田的日子里,家乡的上空几乎每时每刻都飘浮着黄梅戏的声音。
白天劳作之时,由于那个时段“公社化”的氛围,人们通常是集中在一起干活,一边干活一边就不自觉地哼起了黄梅戏,尤其那七仙女“看人间,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小段,似乎每个人都感到这是对自己的真实写照,于是唱得深情、唱得悠扬、唱得够味、百唱不厌。在出工收工的途中,青年们走在空旷的田野中,总是情不自禁地放声高唱,你一段我一段,此起彼落;男高音女高音,遥相呼应,一切是那样的无拘无束,将人们劳作的困乏一扫而空。
夏夜纳凉之际,许多人不约而同地带着小凳子小凉床,来到村郊菱荷夹杂的塘边,不一会便哼唱起了黄梅戏,有独唱,有合唱,还有对唱,纳凉听唱的人,便将手中的芭蕉扇在腿上背上拍打蚊虫的同时,拍打出黄梅戏的节拍和鼓点,以作附和。夜深了,唱累了,有的开始打睡瞌,少数睡意未至的亢奋者,便和着轻风、和着菱香,高谈黄梅戏的起源与发展、人物和唱经,讲着许多黄梅戏的故事。那时候,每个夏夜仿佛都是黄梅戏的欣赏研讨之夜,人们在这欣赏和研讨中忘却了自我,忘却了时光,忘却了所有的忧愁和烦恼。
秋冬的夜晚,虽然人们很少聚集到塘边,但黄梅戏的声浪仍在夜空中流淌。如果你从村庄的这一端走到那一端,你一定会不时地停下脚步来,去寻找萦绕飘渺在你身边的戏曲声。刚进村庄,你可能会听到那吹奏着黄梅戏曲调的悠扬笛声,向前走一段,又传来黄梅戏中的经典乐器二胡的拉奏声,偶尔还有口琴、手风琴等等。这些乐器发出的黄梅戏小段,在庄子的上空久久环绕,你辨不清她发自哪一家哪一户哪一个方向,一时间形成了世界上仅有的乡村自发的黄梅戏交响曲。
春节前夕,最是故乡黄梅戏的高潮。生产大队注定要挑选出二三十名戏技出众的农人,经过十几天的排练,一台演唱数小时的大小节目就非常完美了。新年伊始,则是各生产小队轮流搭起露天高台,请大队的“戏班子”来表演节目。虽然隆冬的夜晚,寒风使劲地吹,甚至天上飘下零星雪花,也赶不走那黑压压的不知从哪里赶来看戏的人群。
往事悠悠,如今我无论身在何处,只要哼起黄梅戏,就不再有“独在异乡为异客”的孤独,好像家乡就在自己的身旁,于是顿然充满自信和力量。
黄梅戏,故乡的情感在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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