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不见,琼台畅月丽日清,和风轻许万物生。
君不见,芒花霑露缀满山,软翠嫩金笑晨阳。
微风一日润焦谷,千树万树金花吐。
花蕊凭栏姿姣容,花香馥郁漫沉醉。
老农凭栏展颜笑,背午锄月慰辛苦。
隐华姿,敛芳容。居深山,藏声名。
自在天地间,不与百花争相艳。
珠崖常暑无四季,芒花开绽知时节。
团簇相拥压满枝,盈盈相望一笑逢。
此时花放灿染山,可待来日果飘香。
有客寻来道花好,主人推辞心却明。
携农锄,转曲径。踏尽园地通幽处。
共赏芒花一片新。
——看花来·赠李君为十一月芒花开尽
前年十一月,我爹和我聊天,他用他满树金黄点缀、漫山遍野的芒果树文绉绉地作了一篇四言,发给了我。我当时看着消息一度沉默,因为我确实不知道他发这个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他想让我回他什么。我爹说话总是带着点古时候老秀才一般的一本正经,发过来的话虽然不是诘屈聱牙,但却总有一种酸腐文人的生硬,又有点上位者居高临下地训诫感。总之,就是让我很不舒服。
但那时候,我对我爹是十分顺从的,至少表面是。现在回忆起来,其实那更像是卑躬屈膝地讨好或者逆来顺受地服从。是一种绥靖、妥协甚至巴结。我后知后觉应该确实害怕我爹完全对我不管不顾,虽然实际上我对我爹那种强烈的控制欲和“他说了算”的大男子主义是十分厌烦的,但很遗憾的是,我就处于“这也怕,那也怕”的摇摆之中。或许是出于对他的一些不切实际的期待,或许是出于对自己会一直让他满意的自信,又或许,我只是单纯的少不经事。
所以当时,我花了半个下午,编了一首古体诗发给他,很忐忑地发给了他,现在回想起来我都有种不可思议的恍惚感。可能因为现在,我是另一种心境了吧。
我爹必然是一棵大树,顶天立地,坚挺笔直。那我也是一棵树,而不会是攀附于他的藤蔓。风会拉扯他,雨会鞭打他,太阳会炙烤他,冰雪会裹挟他,但这一切同样会发生在我身上。所以根本不存在什么攀附、庇护,也不存在我必须要听他的话、揣测他的语意、听从他的安排、做符合他心意的事情。尽管此前一直,甚至如今,甚至将来,他都这么觉得、并将一直这么觉得。他会觉得我不孝、不听话,会觉得我混得很差、很没出息,他觉得我天资不高、资质一般,按他的安排走才会人生圆满。而我没有这样做,所以我会很差劲。我以前一直是想证明给他看,让他知道我不听他的安排也一样可以混得很好,虽然结果是我现在一开始就有点失败。
我想我不该想着自己是要证明给他看,不该想着我一定要他承认自己的错误与偏激武断。我是独立的个体,健全的个体。我要做的,是让自己成为一个真正的“人”。如果总想着向别人证明自己,那岂不是永远在担心,自己要是什么都证明不了又该当如何?那太累了,而且其中的负担与压力也是击溃自己的武器。
一棵树不是要比别的树更高才汲取养分的,它只是为了自己而已。
2023年7月2日留:果然我是越混越差,我以前是怎么写出这种东西的,好神奇。果然,人内耗的时候,创造力无限。我现在已经全部都无所谓了,什么都无所谓了。随缘吧。我没啥在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