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康苧熹
相亲疑云
路上，许晶把电视台采访的事跟王奕说了。王奕笑了笑问她，她为了公司这么抛头露面的，有没有什么好处？不然这么俩人捆绑着帮那个张总出力，一点好处都没有，那岂不是白忙活了。
许晶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倒是有根胡萝卜。张总说让我做私人VIP公关策划部部长。但我觉得这就是忽悠人的。胡萝卜吃不到，胡萝卜上的泥能给我吃就不错了。不过，如果采访这件事我办不好，恐怕我在公司也待不下了。”
王奕叹了口气，“所以说嘛，你们公司还是没有我们医院好，像你们张总这种利用人，又没诚意的，给他来一针，或者通通脑电，或许就能好了。”
许晶粉拳在他胳膊上捶了下。“你该不是恐怖片里的那种变态医生吧？”
王奕将车泊在公司前的路边。转脸笑问。“从精神角度讲，我们每个人都有变态的潜质。你要不信，我可以给你试试？”
许晶被他唬得，忙解了安全带，提包下车。
“神经！我上班了。采访的事，我去跟张总说，你答应了。”
王奕点点头，微笑着看她的背影一点点走远，进了公司门口。
王奕倒转方向盘，开车去医院上班。或许是恋爱的人运气格外好，这一路走得通畅。
进了办公室，换了白大褂，王奕刚一坐下，手机又响了。
王奕看了下号码。“妈。”
“儿子，你爸老同学，你陈伯伯的女儿，就是琳琳啊！刚从国外留学归来，年龄与你相当，学历也够，人也是越长越漂亮，你看什么时候有空先见个面？”
“妈，我有女朋友。”
“女朋友？！你什么时候交的女朋友？你可别撒谎骗妈呀！”
“妈！是真的，不骗你。我昨天回的晚，今早又走得早，还没来得及跟您说。”
“你女朋友叫什么？做什么工作？哪个单位？家住哪？”
“妈，您这是搞社会调查呢吧？别紧张，这次是真的，有血有肉，有爹有妈的真正存在的人。不是上次那种PS出来的假人照片。我不会再骗妈的。等时机成熟了，我一定带人见您的。”
“不行！谁知道，你小子又搞什么花招？你快告诉我，我下午还有两个剖腹产手术呢！你不说，我心里都静不了！”
王奕嘿嘿乐起来。“妈，就是上次杨阿姨给介绍的许晶。”
“你杨阿姨介绍的？许晶？哦！儿子！那姑娘不是不同意吗！咋又吃回头草了？”
“妈，这事说来话长，总之一句话，你儿子的魅力不是一般人能抵挡得住的！”
“那是！可你陈伯伯的面子总也不好驳回。毕竟昨个晚上，你爸爸还跟你陈伯伯说起你没女朋友的事很焦心，你这一下子冒出来个女朋友，听上去，好像我们故意隐瞒似的。儿子，不如，你就去见一面，那个琳琳，你又不是不认识她，你们从小一处玩过。她留过学，处事很大方，你把事情说了，她不会不理解，这样你陈伯伯那边也好有个交代。”
“妈，我怎么好背着许晶去跟别人相亲？”
“儿子，你才跟她交往几天，就这么肯定你喜欢她？一开始，人家还不乐意跟你交往呢！现在又返回来接受你，你也不想想这到底为什么？”
“能为什么，还不是她现在发现有些喜欢我了，所以才决定交往看看？”
王妈在那头叹气。“儿子，唉！你也虚岁32了，你还是学精神学的，怎么能把问题看得这么简单？”
“妈，不是我看得简单，而是许晶，她就是个简单的姑娘。”
“儿子，妈说句你不爱听的话。这个许晶很可能在见过你之后，又相亲了好几位，发现一个不如一个，这个时候，她才转身发现你不错的。这就跟人买菜是一个道理。看过了这家，又看了几家不好的，才会想到转回来。所以，你跟她才决定交往，你也没必要为了她，不去见琳琳，再说了，你这么优秀，难道不应该娶一个更优秀的妻子么？”
“妈！您这样说，我不能苟同，感情的事，怎么能跟买菜一样？妈，我跟您郑重说一次，我跟许晶是认认真真地在交往的。我也不会去见陈琳琳的。妈，就说到这里吧，我还有工作要忙。”
说着，王奕挂断了电话。他倒回了沙发转椅里，心里有些缭乱的烦闷。
沉闷了片刻。
他坐直了，从桌上笔筒里，抽出一根铅笔，从抽屉找出一个素描本，打开新的一页，开始画起来，大概十几分钟的时间，一幅人物素描基本完成。
王奕将画仔细端详，近看，远看，最终又修改了几笔，从本子上小心裁下来，压在了桌上的玻璃板下面，只要他伏案低头就能看见那张清秀美好的脸。
看着那张脸，他胸前的憋闷终于有了点疏解。
简护士敲门进来，看见桌子上的素描，胖手指着，尖利的嗓音叫起来，“哎呦！王医生，这画的是谁呀？很漂亮嘛！”
王奕笑道。“我女朋友。”
简护士胖乎乎的脸上显出不可思议的神情。“呀！王医生，你该不是开玩笑吧？！你什么时候交的女朋友，怎么也不告诉我们一声，我们还都等着你的喜糖呢！”
王奕无所谓地笑笑。修长的手指熟练地耍弄着圆珠笔。那只圆珠笔像长了磁石一般，在他手指间，上下翻飞，怎么也不掉。
“只是交往，发什么喜糖？！等我把她娶回家，喜糖，喜酒都有你们的。”
简护士撇了撇圆嘟嘟的小嘴。“那还是有点遥远，咱院的姐妹们可都等不及了。再说，你能不能把人家追到家里，那还不定呢！”
王奕垂眸目光温柔地凝着那画上的人，用手指轻轻抚摸，仿佛自言自语嘀咕，“怎么就那么难追吗？”
简护士抑扬顿挫地回答。“漂亮姑娘都是山谷里的蝴蝶，不好追的！王医生，你自求多福哦！”
王奕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哎，不如你们每人给我折一千只纸鹤，为我许愿，能顺利追到她？”
简护士的小嘴撇得更厉害了。
“王医生，你现在名草有主的消息一出，不知道咱院有多少姐妹听到了伤心抹眼泪呢！你还好意思管人家要什么千纸鹤？！我说，王医生，你的心也太狠了！我倒是能折，可我折的千纸鸭，你要吗？”
王奕哈哈笑起来。“算了，当我没说。你折的纸鸭子，我可不敢要！难不成煮熟的鸭子给飞了？！寓意太不好！”
临近下班，王奕的心情还是可以的，尤其一想到，待会就能见到许晶，胸口的位置就滚烫跳跃起来。
他万没想到，陈琳琳会来医院找他。心里不用琢磨，便知道是王妈的主意。
多年不见。陈琳琳高了，瘦了。笑起来酒窝更明显。一身名牌，打扮得时尚靓丽。看见王奕的时候，小跑过来就挽住他的一条胳膊。亲昵地撒娇。
“王奕！终于又见到你了！我才刚回国，就来见你，你说，我够意思么？你是不是该请我吃顿贵的，才更有良心呢？”
王奕翘起嘴角，“叫哥，今天就请你吃顿好的。”
陈琳琳眨了眨大眼睛，紧盯着王奕的脸。“王奕，我就喜欢叫你王奕。从小就没叫过你哥，再说，不过才大人家两年零六个月，就拿起娇，充大人了！”
王奕呵呵笑。“琳琳，咱们都不是孩子了，大小还是要分的。”
“一见面就跟人家搞兄妹排辈，喂！你该不会是已经有女朋友了吧？！”
“是的，琳琳，我有女朋友，我很喜欢她。”
陈琳琳立马露出一脸嫌弃的神色。“啧啧啧！OH,MY GOD!王奕啊王奕！没想到，你恋爱起来，恶心样子真是没法看了！我还是赶紧叫你哥吧，万一，你喜欢上我，整天对我这副惹人吐的样子，我可受不了。”
王奕哈哈大笑起来，见陈琳琳如此开朗，也就放心了。
张总从许晶那里得知，电视采访的事得到了王奕的应允，点了点头，顺便又激励了许晶几句，在许晶看来这是管理策略，目的是让她多干活。
下午跟小圆一起去市区的金华酒店跑下现场。后天，公司在这里要做一场宣传酒会，对方公司是一家新上市的软件公司，新客户的要求要谨慎完整地执行，争取一把抓住。
张总千叮咛万嘱咐，一定搞好细节，细节决定成败。
许晶领命与小圆前去与金华酒店的业务经理接洽。事情谈得差不多了，业务经理送许晶与小圆出来，经过酒店大厅时，许晶的胳膊被小圆故意顶了一下。
许晶转头看向小圆，小圆努了努嘴，眼光往大厅左前方望去。许晶也顺着她的眼光望去。
这一望，许晶只觉得，十个指尖都冷起来，全身也被一股不知从何处蹿来的寒气，冻僵住，她一动不动地盯着那个方向的两个人看。
这时，王奕跟那个穿着绿色吊带裙的漂亮小姐有说有笑，她对他撒娇，他给她喂食。只要眼睛不瞎，都能看出这俩人亲昵的关系非比寻常，而且这亲昵还透着一种令许晶打从心眼里嫉妒的熟悉和随意感。这是她跟王奕自始至终都不曾有的。
归根结底，除了那心中荡漾的一点点热度与想象，她跟王奕之间还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开始！
许晶开始有点恨王奕，准确地说她恨他为何要出现得这么晚？！晚得她连一点跟人家比较的资本都没有，还没出场就被一招PK掉了。
这个女孩子到底是谁？他的初恋？他的同事？还是他的相亲对象？
他不是信誓旦旦地说不想跟别人相亲的时候还惦记着我么？那他现在在干什么？相亲？还是约会？
我呢？我是他的笑话吗？
许晶很想跑过去质问，可是她没有。
因为表面的自尊，内在的脆弱，或者还有那么一点点侥幸心理，希望那人是王奕的妹妹一类的血缘亲人。
小圆见许晶脸色不好，忙跟业务经理告辞，拉着许晶往一坐地六面大花瓶后面躲。
“晶姐，那个王奕不是跟你在交往吗？怎么会这样？”
许晶眼睛全在那两人身上，此时她脑海里轰隆隆地乱响，王奕在她家所说的一字一句，像一辆辆铁轨电车在她脑中横冲驰骋。
小圆丝毫没想到，许晶的意识已经在王奕跟那个陌生女人身上打了闭合线路，一时半会儿也没醒转过来。
她接着替许晶打抱不平。“晶姐，你别生气！你瞧那女的，一看就一整容鬼！那吓死人的眼距，近得能挤死只苍蝇！那个王奕眼睛瞎的！选她都不选你！”
这时，王奕与陈琳琳已经用完餐。王奕叫来服务生买单。陈琳琳淘气地折断餐桌上花瓶里的一朵花，偏过头叫王奕给他别上。王奕笑着从命。插上花，随后又抬手揉了揉陈琳琳的头，嘴里好像还说着什么。
这一简单寻常的动作却成了压垮许晶的最后一根稻草。
许晶以为这个揉头发的动作，是她跟王奕之间独有的，没想到，是她想多了。
她深吐了口气，看着陈琳琳挽着王奕胳膊步出了酒店。
“小圆，咱们走吧。”
“走！追上他！让他亲口说说这到底怎么回事？”
“不，小圆，咱们各自回家吧。今天的工作都做完了，明天再顺一遍，后天一早，咱们带队就得先布置。”
“晶姐！你不是被气傻了吧？！这人可都快走远了！再不走可都追不上了！晶姐！你可不是懦弱的人！你怕什么？！”
小圆越说越激动，许晶却越发冷淡平静。
“小圆，算了。不是有人说，能抢走的情人就不是情人么？再说，我跟他之间，还什么都没有，算不得什么情人。”
许晶这么说着，眼神愈发冷起来，心也被冻成冰块一般。
终于在她回到家的一刻，一块冰，噼里啪啦地碎了。她趴在床上，落下29岁的泪水。
许晶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坚强的人，就算有泪水，就算很想哭，也都要强忍回去，吞到肚子里。从小到大哭的次数都是数的过来的。可是现在，她不想忍了，不想让自己忍得太累。
哭过了，放下了。
许晶用冷水洗了把脸，她找出前几天，许妈给她的那张相亲对象候选名单，用笔勾了个看着顺眼的名字，就走到了客厅。
许妈，许爸，姥姥正在追看一部家庭伦理剧并没察觉许晶有什么不对劲。
“妈，您跟杨阿姨说说，问问这位哪天有时间，我想跟他见一面。”
许妈停下了嗑瓜子，接过来那名单，奇怪地看着许晶。“小晶，你见他干嘛？！你有官司找他帮忙打？”
许晶坐了下来，她看着面前的茶几发愣。“妈，律师这个职业挺不错的，律师一般长得也不会太差，我想见见他，增进下了解。”
许爸正在喝茶，急得吐出几根茶叶。“啥？增进啥了解。那王奕呢？！女儿啊咱可不能脚踏两条船呐！会遭报应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