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对对好久不见01

蒋对对风头太盛了。整个部门乃至整个公司,从来不缺蒋对对的传说。毕竟,老陆的小三小四被小五干跑以后,小六迟迟没有出现。坊间传言,按照小五对蒋对对的态度,蒋对对很可能是下一任新宠。

老陆52了,蒋对对28。整个公司,28岁的副部长,只有蒋对对。她的业绩在其他部长之间,算不上最好的,但蒋对对是最拼的。一个漂亮坚定的女人,有谁不喜欢?更何况老陆五年前离婚,辞了小三告别了小四,眼前只有一个娇滴滴的绣花枕头小五沈亦菲。池姐磕着瓜子,幸灾乐祸地跟埋头吃鸡的谭小起说,看吧,有的闹了。

蒋对对从来不理,老陆好与不好,她自己志不在此。她只想以最快的速度拿到公司驻美国办事处经理的职位。她要去美国。想了很久了。

老陆很看重蒋对对,在于他在车间偶然看到了蒋对对凌晨一点的样子。老陆和时厂长送完客户回工厂,蒋对对在车间里加班装集装箱。她挽着袖子,光着脚,高跟鞋包文件夹堆在地上,指挥工人装车。老陆问时厂长,现在发货都需要业务员跟着装车了吗?时厂长也看着了蒋对对,笑着说别人的单子不需要,蒋对对需要,她的每一个集装箱出货前,她都要来厂里看一下,所以对于她的单子我们压力大着呢,这姑娘执拗,这股子认真劲,真像咱们年轻的时候。

老陆和厂里确认完客户样品信息,开车走出工厂大门的时候,反光镜里看到了马路上光着脚拎着鞋满脸疲惫的蒋对对。他停下车,等蒋对对走过来在车里叫住了她。蒋对对,你怎么回家?蒋对对已经累迷糊了,她听见有人叫她,使劲眨了眨眼,看见了老陆,低沉沉地回答,陆总,我前面打车。老陆说上车吧,我送你,没等蒋对对回答,他就打开了车门。蒋对对犹豫了一刻,想想自己的脚,上车了,报了地址,一路无语。快到终点的时候老陆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表扬一下蒋对对,可他一转头发现蒋对对已经睡着了。他第一次认真打量蒋对对,平日里的相处,心里基本在客户和工厂身上,加上沈亦菲缠的紧,他心思也就没动过别处。蒋对对很好看,睫毛很长,长头发遮住了半边眼,嘴唇干涩有点起皮。老陆很欣慰,什么时候下面的人都这么尽职尽责了,自己也就不至于每天睡五六个小时全年无休了。他轻轻叫了蒋对对,示意她到了。蒋对对不好意思地揉揉眼拎起包就下车了,说谢谢陆总。摇摇晃晃进了小区。

蒋对对听说过老陆的传奇。90年代初的大学生,毕业以后把父亲的小作坊发展成了五六个工厂的企业。尽管老陆绯闻很多,但不得不承认他身上有企业家的气质,果断,专业,执着。蒋对对第一次跟着领导和老陆见客户谈判,领导说你别看老陆不懂外语,但他能凭客户的表情和手势知道客户想要什么,所以老陆在的谈判,没有不成的。

第二天,老陆在车里发现了蒋对对的高跟鞋,鞋面脚跟的地方一片红。蒋对对磨破了脚,所以一路拎着鞋。他有点尴尬,总不能一个老板给员工送鞋。扔了好像也不合适。蒋对对也没有找他要,她回到家就发现鞋忘拿了,她比老陆更懊恼,却也不知道怎么开口。晚上九点多,老陆下班看到了加班的蒋对对,他走过去,蒋对对专注写邮件,他咳嗽了一声,对蒋对对说,你的鞋忘拿了,跟我去停车场拿下来吧。蒋对对回过头不好意思地看着老陆,说那麻烦您了。电梯里,老陆问蒋对对,脚磨破了?蒋对对说没事,您放心,一定不耽误工作。老陆说,那就好。

中秋节,领导陈姐说对对,你跟老陆去青岛见客户吧,前期咱们都准备充足了,我父亲生病,我想回老家看看。蒋对对说行。

蒋对对第一次和老陆单独出差。市场不景气,新品开发成本大,初次订单客户给的价格很低。四个小时下来,蒋对对的后背都湿了。她核算的成本,跟最终成交价只差百分之六。第二天就要签合同,她在去吃饭的路上悄悄的问老陆,订单金额虽然大,但回款慢利润低,对我们好像不利。老陆说,一千多个工人,我首先要保证他们有活干。

公司常见客户的酒店对他们的习惯都很了然,这批日本客户饭后都会有特殊服务,一般都是司机带着去。饭后已经是十一点,客户提出蒋对对带他们去放松。老陆看了眼蒋对对,笑着说这个要问蒋小姐。蒋对对跟这群鬼子打交道也有一年了,偶尔也会帮他们安排。但今天都喝的不少,蒋对对看看老陆,心一横,笑着对山田说,没问题,今晚我蒋对对舍命陪君子,但我希望明天合同里加一条,回款时间不能超过六个月。山田哈哈大笑,说你看陆总,你们的蒋小姐厉害着呢。老陆看着蒋对对,说是啊,我要给她加薪了。

音乐会所里,蒋对对,老陆,三个客户,三个公关。蒋对对就一斤白酒的量,很显然她在晚饭的时候已经透支了。但为了明天合同签的顺利,她还是咬着牙灌。玩了一会儿老陆示意公关小姐们扶客户走,叫来司机把人和姑娘送回酒店。自己拖着摇摇晃晃的蒋对对打车。他平时很少喝酒,及时应酬也从不超过三杯。保持清醒对他来说太重要了。蒋对对是真喝大了,走路都不稳,老陆好不容易把她带回酒店房间,自己收拾了一下,想着蒋对对这样也做不了合同了,又把合同做好才睡。 第二天老陆六点起床,发现五点的时候蒋对对已经把合同发到他邮箱了。上午签完合同下午回了公司。老陆说你不回家吗?蒋对对说我把合同计划做好了发给工厂,等他们假期结束一上班就能安排生产了。

老陆想培养蒋对对了。明明可以靠脸吃饭的蒋对对,偏偏那么出色。让自己不得不注意到她。

蒋对对的单子越来越多,整个部门在10月份就完成了全年的任务,老陆说对部长陈姐说,给她放个假吧,绷的太紧了。部长强行让蒋对对休了年假,一星期。蒋对对再酒吧里呆了三天,漫无目的地,发呆。服务生悄悄告诉了老板陈措,哥,这女人三天了,不是想打劫吧。陈措说劫色?

陈措拿了杯苏打水,放到蒋对对面前。这位小姐,在等人吗?

蒋对对抬头看了看陈措,眼前的人,恍如隔世。和乔川一样的眸子,嘴角一样的笑。她笑嘻嘻地挑起陈措的下巴,说我好像等到了,我们认识好久了。泪如雨下。十年前的乔川,好像就现在眼前,恍如隔世。自己拼了命地想去美国,不过是想站在他面前,假装释然地说一句,好久不见。可是,陈措的脸,和乔川相差无几。蒋对对顶着陈措,轻轻地问,你结婚了吗?陈措笑了,擦了擦蒋对对脸上的泪,说我一个人。蒋对对说你等一下,然后疯一样跑了出去。过了一会儿,又疯一样跑了回来。气喘吁吁地站在陈措面前,伸出手,说你好,我叫蒋对对,能认识你吗?陈措笑了,说当然可以。蒋对对说那我请你喝杯酒吧。陈措笑着说这好像是我的酒吧。他一挥手,服务员送来了一瓶红酒,蒋对对说不不不,要伏特加。陈澈的笑意更深了。

陈措30岁,开酒吧六年了,性子沉静,什么人都见过,什么事也不怕。蒋对对要求陈措送她回家地的时候,陈措没有拒绝。喝完最后一杯,蒋对对走的着急。陈措送蒋对对到楼下的时候,觉出不对劲了。蒋对对散乱着头发,媚眼入丝,搂着陈措的脖子说,这位先生你要不要上来坐坐,一会儿就好。陈措还没回答,就被蒋对对拽进了楼梯。

蒋对对给陈措下了药。常在河边走的陈措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被一个素昧平生的女人湿了鞋。早晨蒋对对还没醒,陈措就离开了。

蒋对对告诉了乔菲,唯一知道蒋对对过往的故人。乔菲心疼地劝她,对对,你知道的,你和乔川回不去了,这个酒吧的老板,不是乔川,乔川结婚了。

蒋对对窝在沙发里抠着指甲说,我要陈措。我不管。语气平静,像要买件喜欢的礼物。

乔菲无言。蒋对对工作有多拼,爱一个人就十倍百倍的认真。和陈措相恋六年,谈婚论嫁的时候,乔川的父母以门不当户不对拒绝了蒋对对。蒋对对和乔川抱头痛哭,也没能阻止懦弱的乔川迎娶家里安排的千金小姐。此后四年,蒋对对对爱情只字不提。

乔菲不知道陈措的出现是好是坏,但以她对蒋对对的了解,陈措一时半会甩不掉蒋对对了。蒋对对想要的,什么手段都敢用。

蒋对对再假期结束后并没有再去酒吧。一方面休假积累的工作够她忙几天,另一方面小五沈亦菲对于她在老陆面前的出彩很是不满,明里暗里给她添点堵。刘姐很关照蒋对对,也了解她,私下能帮她解决的就解决了。她说对对你踏实干就行,甭理无关的人。老陆不是昏君,他知道孰轻孰重。

老陆兑现承诺给蒋对对加了薪。蒋对对更拼了,她要足够有钱,做自己想做的事。

陈措想了很久,也没想明白,那个一面之缘的女人想要什么。他不是情窦初开,不会为了一夜露水辗转反侧,但也不得不防无谓的别有用心。多个床伴不是件坏事,尤其蒋对对这种,满眼风情,没那么粘人的,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想到这里,他自己都笑了。转身想去休息室,撞上了那张给他下药的脸。

蒋对对穿了件白色T恤,牛仔裤,板鞋。她笑吟吟地出现在陈措面前,问你吃饭了吗?走,我带你吃好吃的。

陈措没说话,就这样被蒋对对拉了出去。蒋对对开车的速度很快,把陈措带到了大学门口的面馆。她和乔川最爱这家的面。陈措说你不想说些什么吗?蒋对对说,最近工作有点忙,但是我很想你。你呢?有没有想我?

陈措说蒋小姐你平时都这么撩男人吗?

蒋对对说不,我只想撩你。

陈措笑了,好像自己才是被勾的那个。蒋对对出牌没有规则,捉摸不定。他倒被勾起了兴致,棋逢对手的游戏才有趣。

陈措被蒋对对霸占了一天。蒋对对带陈措走遍了整个校园,向他介绍自己住过的宿舍,读书的教室,甚至是洗衣房,餐厅。回到家,蒋对对显然累坏了,她窝在陈措的怀里,问他,今晚要不要留下来?

陈措想了想反问道,怎么,还准备给我下药?

蒋对对点点头,上次买了很多,没用完,别浪费了

陈措翻身把蒋对对压在了身下,恶狠狠的说我没那么弱!

第二次的见面很愉快。蒋对对觉得也许老天怜悯自己,又把乔川还给自己了。她没有告诉陈措,她带陈措走过的地方,都是当年她和乔川一步一步丈量的地方。乔川背着她,一步一念叨,快毕业吧,毕业了我就能娶我的对对了。陈措不知道,所以一开始就误会。

老陆给了蒋对对个大客户,带着蒋对对去了上海。蒋对对到了上海才发现,自己没有陈措的电话,她有点懊恼。见了客户之后,更懊恼了。一个佛系买家,蒋对对和老陆陪他逛遍了上海周边的山山水水,这个四十岁的钟先生还没有合作的苗头。蒋对对问老陆,他不开口,我们不会要一直呆在这里吧。老陆说你这就耐不住了,他是个商人,不会花无谓的时间和我们玩。看看他想要什么吧。沉住气,有喜欢的东西公司买单。相处许久的蒋对对已经对老陆没那么敬畏了,乐呵呵地打趣,那我就不客气啦。

蒋对对在寺庙里买了一对手绳。虔诚的请师父开了光,一条带在手上,另一条小心翼翼地装进包里。老陆看在眼里,没有问。出现在客户面前的蒋对对永远都是精致的,哪怕累极了喝醉了,她的脸上都挂着真诚的笑意。老陆有时候有种错觉,想一直见到这种笑意。但他更理性,知道一个得力的助手比流水的女人更重要。

第六天,合作圆满达成。钟先生对老陆说,陆总,我遇见过很多供应商,你们两个,是难得让我觉得有缘的,蒋小姐的专业素养远远超出了我的期待,陆总的企业家涵养也让我非常敬重,非常期待我们的合作。蒋对对终于松了一口气,越来越佩服老陆了。

下了飞机,蒋对对匆匆回公司跟刘姐汇报,俩人对接完,已经晚上十点了。蒋对对想第一时间把手链带到陈措手上,匆匆开车来到陈措酒吧的时候,门口没有车位了,只好绕到酒吧后面的巷子。一调头,看到了陈措,和她怀里的女人。那个女人,似乎伏在陈措的肩头啜泣,陈措揽着她,摸着她的头发,轻轻说着什么。蒋对对狠狠掐了自己一把,下车走过去。陈措看到笑意盈盈的蒋对对,有点意外。他拍拍身上的女人,轻声说嘉尔,给我介绍我的朋友。蒋对对没等徐嘉尔反应过来就把陈措一把拽了过来,她伸出手意味深长地对徐嘉尔纠正,你好,陈措是我男人。陈嘉尔破涕为笑,看向陈措问调侃到,你什么时候养了只小刺猬?藏的挺严实。陈措无奈地摊摊手,说我被她绑了,走吧,送你回家。

放下陈嘉尔蒋对对直接把陈措拉回了自己家。陈措刮刮蒋对对的鼻子打趣道,生气了?蒋对对一本正经的说我不生气,我相信我男人。一进房间,蒋对对就把陈措扒了,推到浴室,说你洗澡啊,我等你。陈措洗完澡出来,蒋对对换了性感的睡衣,勾着陈措的脖子进了卧室,陈措笑着说每次见面都要如此吗?蒋对对撒开手,递给陈措一杯红酒,笑眯眯地说,喝了它,我告诉你。陈措喝了酒,蒋对对把陈措推倒在床上,狠狠在他肩头咬了一口,柔声道,我去洗澡,等我。陈措还没说什么,蒋对对就转身出了卧室门,把门锁了。陈措意识到自己上当了,神经质的蒋对对怎么可能把陈嘉尔当做小事。蒋对对又在红酒里下了药,客厅里传来色情片里女人尖锐的呻吟,陈措整个人都不好了,他不得不承认,蒋对对够狠。

一整夜,蒋对对睡的无比踏实。陈措却像熬了一个世界那么漫长,他湿透了衣服,清晨才隐约睡着。醒来的时候,蒋对对躺在他身边,无辜地摸着他的耳朵,好像昨晚的事没有发生过。陈措生气,闭上眼不说话。蒋对对亲亲陈澈的唇,腻腻地撩着陈澈的脖子,肩膀,陈澈再也没法装睡,只好抱着蒋对对不许她动。蒋对对,游戏有游戏的规则。蒋对对点点头,说我知道啊,我的规则就是你是我的,别的都听你的。陈措无奈地把蒋对对搂在怀里,喃喃到,对对,我们才见过几面而已。蒋对对在他怀里拱了拱,说没关系,这就足够了。

蒋对对没有问关于陈嘉尔的任何问题,也没有再提起过这件事。但陈措有了心理反应,每当有喝醉的女客人,他都不再出面,让经理去处理。他的酒吧,很多富贵女人。陈措的世故,在于把每个女人都照顾的得体周到。来这里的女人不缺钱,缺的是安慰,陈措不管对谁,都是体贴柔和的。行里都说,陈措是在女人的背后赚钱的。陈嘉尔并非如此,她比陈措小,跟陈措相处多年,俩人倒像是兄妹,失恋的陈嘉尔找陈措哭泣遇见了小刺猬蒋对对。

陈措送蒋对对到公司楼下,蒋对对从包里掏出手环,系在陈措手上。她郑重地盯着陈措说,你陈措,以后都是我蒋对对的男人。这就是我的记号,人在手环在。陈措笑了,蒋对对你属狗吗?还留个记号宣示主权。蒋对对认真的点点头,对,在你的归属权这个问题上,没有讨论的余地。她狠狠亲了陈措一口,拎着包就下车了,迎面看到了老陆。老陆看到了车里的陈措,打趣蒋对对说,我们的蒋副部长恋爱了。蒋对对也不否认,说恋爱是我工作的动力,陆总您放心,保证不耽误革命。老陆一笑而过。

老陆没告诉蒋对对,陈措是自己的儿子。离异后,陈措就随自己的母亲陈婉清姓了。虽然在一个城市,父子俩沟通并不多。老陆偶尔会去陈措的酒吧坐坐,陈措陪他喝一杯,闲聊几句。离婚的时候老陆把一半的股份给了陈婉清,并且对他们母子照顾有加,所以陈婉清并不恨老陆,也经常开导陈措,分开并非对自己有多糟糕。离婚后的陈婉清过的很快乐,学学跳舞侍弄花草,还拜了师父学习书法,充实忙碌。陈措很敬佩自己的母亲,她是个独立的女人,对生活充满热情,不哭不闹,也不自怨自艾。

回到办公室,老陆给陈措打了个电话。晚上有空吗?聊聊。陈措说好,我等你。

陈措给老陆端了杯红茶,说你这个年纪,喝茶合适。老陆苦笑道,你老子还没到颐养天年的时候。

陈措笑着说,如果因为蒋对对,那我的回答是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我想她也明白。

老陆没反驳,他太了解自己的儿子了,也知道自己给他带来了婚姻的恐惧和无望。他喝了口茶,望着人群的男女,说蒋对对是个不错的姑娘,如果你喜欢,可以带给你母亲看看。

陈措说无所谓喜不喜欢,你情我愿,你也知道,结婚也可以离婚的,所以婚姻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

老陆没说话,递给陈措一支烟,父子俩无言。

老陆走后,陈措下意识地摸了摸手上的手环,给蒋对对发了条信息,蒋对对,来。

蒋对对正咬着笔尖对着工厂的交期报表犯愁,看到陈措的信息下意识的回了句,没空,加班。如果按照工厂的进度,山田那严谨的性子恐怕会一天八百封邮件指责自己的不负责不敬业不守约。她咬咬牙甩了自己一嘴巴,拨通了时厂长的电话,时厂长哭丧着脸在老婆的怒目中接了电话,蒋对对啊,你就放过老头子我吧,你的单子是单子,别人的单子也是啊,我总不能把别人排好的交期往后延吧!蒋对对想了想说领导我今天穿了小短裙高跟鞋还喷了够浓的香水,您要是不答应我这就去您家里求您。时厂长看看老婆铁青的脸色,无奈地说得,你们都是祖宗,按你的要求来。蒋对对说您早答应不就得了,松了一口气,蒋对对看看手机,十点了。走出公司才发现,下雪了。蒋对对心里高兴,小步跑向停车场,想快点去见陈措。一不小心,在台阶上摔了。她呲牙咧嘴地爬起来,脚上没劲,站不稳,想着应该是脚扭了,打电话给乔菲让她来接自己。乔菲急匆匆赶来,把蒋对对扶上车,说这时候不应该是你的陈措英雄救美吗?蒋对对疼的咧着嘴,说我才不要让他看到我狼狈的样子。

值班男医生似乎很不满蒋对对深夜打扰他睡觉,哗啦啦给蒋对对开了一堆检查。蒋对对说我是扭了脚,不是被车撞了,做什么磁共振啊。男医生眼皮都没抬说摔倒不一定只有脚部疼痛才是伤,腰伤了脑震荡了都说不准,再说一会儿给你正骨,谁知道你有没有遗传病药物禁忌,所以血也要查。蒋对对不说话,心里盘算着被他收拾完了日后怎么收拾他。

折腾到下半夜,蒋对对和乔菲都睡在了急诊室。早晨那个黑脸的男医生面无表情地拿着单子走进来,说蒋对对是吧,你怀孕了,你的单子,我下班了,有什么问题可以找今天当值的医生。

乔菲懵了,她使劲掐掐蒋对对的胳膊说对对,你快看我是不是在做梦,蒋对对眼睛直直地看着单子说,你没做梦,我好像做梦了。迷茫了好一会儿,蒋对对回到了蒋对对的状态。她打电话给陈姐请了假,然后乔菲陪自己去了产科,挂号排队做流产。乔菲知道蒋对对对狠,不知道她这么狠。她不明白蒋对对为什么不告诉陈措,毕竟爽的时候是两个人。蒋对对在门诊外盯着发呆的乔菲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警告你,这件事你敢告诉陈措,我就拿刀在你脸上画朵花儿。乔菲讪讪地问,为什么?蒋对对扭过头,说因为他不爱我。我知道。没必要为了无谓的事给他造成困扰。乔菲叹了口气,说我应该给你送个锦旗,上书,最佳炮友!

蒋对对下午做完人流就回了家。产科大夫说,头胎做了很可惜,姑娘你想好了。蒋对对平静地回答说,想好了。乔菲给蒋对对煮了粥,喂她喝了一点,出门给蒋对对买东西去了。蒋对对需要补。尤其脑子。蒋对对窝在床上,手机充上电,跳出陈措的一条信息,下雪了,多穿点。蒋对对的眼泪止不住逆流成河,嚎啕大哭。麻药的缘故让她昏沉,第二天睡醒已经中午了。乔菲在外面留了张纸条,大意是我不会做饭给你从酒店打包了鸡汤,上班去了晚上见,多少吃点,想哭就哭。

蒋对对给自己冲了杯红糖水,打开电脑,二十一封邮件。她的脑子习惯性地加速了运转,一一回复。最后一封山田的,他们公司高层调动,新的领导会到各个供应商走访,预计后天下午到蒋对对这。蒋对对打电话给酒店订好房间,跟后勤部定好车,给老陆和陈姐发了邮件。陈姐打电话过来说,对对你身体如果不舒服的话,我替你去吧。蒋对对说没事,后天下午准时报到。陈姐放下电话叹了口气,蒋对对从没因为私事请过假,这次,怕真的有事。

蒋对对没有给陈措回信息,她不知道说什么。晚上乔菲在煮面,蒋对对对着窗外发呆,陈措来了。很明显乔菲的心理素质极差,她有点心虚地把陈措请进来,说我去倒垃圾,风一样拎着包就跑了。陈措走过来抱住了蒋对对,问怎么不回信息。蒋对对埋在陈措的肩膀里,说我好想你。说完眼眶就湿了。陈措意识到蒋对对的不对劲,轻轻擦着她的眼泪问,怎么了?蒋对对咬咬嘴唇,笑着说一日不见,思念逆流成河。她的笑很不自然,以至于陈措在昏暗的灯光里发觉到了蒋对对惨白的脸色。陈措没见过如此低沉的蒋对对,他起身,说我给你拿热毛巾擦擦脸,你看你哭的跟小花猫似的。蒋对对没吱声,呆呆地窝在沙发里看着陈措。陈措给蒋对对擦完脸,想给蒋对对拿条毯子披上,他走进卧室在阳台的拿起毯子看到了散落的化验单和手术单。乔菲怕蒋对对难过,把化验单胡乱塞到了毯子底下。陈措的手抖的厉害,他努力压抑住自己想打人的冲动,把单子放好,拿起了毯子走到外面给蒋对对披上。他滚了滚喉咙,盯着蒋对对,平静地说蒋对对,你笃定我会因为孩子和你分开对不对?你笃定我不会爱你只是把你当做床伴?那你把我当什么?你圈养的宠物?陈措下意识地抓起了蒋对对的手腕,红着眼,满腔愤怒。蒋对对意识到瞒不住了,她脑子里快速思考着如何挽留陈措,可话到嘴边,变成了四个字,我只要你。

陈措摔门而去。他的女朋友们不是没有出现这种情况的,都是陈措哄着她们打掉孩子,陈措的确不想当爹,尤其是不确定爱不爱的女人。他习惯了主导,但在蒋对对面前,他感觉自己永远都是被蒋对对牵着鼻子走,没有半分的决定权。他告诉自己不再见蒋对对,这个女人对自己尚且如此决绝,陈措的心,凉到了极点。

陈措走后,蒋对对开了一瓶红酒,一口气灌下去,倒在床上,昏沉沉做了个梦。她梦见她和乔川结婚了,他们有了女儿,乔川牵着蒋对对的手笑着说,对对,我们一家三口永远不分开。蒋对对笑醒了。睁开眼,看着外面昏沉沉的天,又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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