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时代的课本中,老师们都提到过“闻鸡起舞”的故事。洛阳城的月光下,荒野的鸡鸣声中,两个少年翩翩舞剑的情景,成为流传千古的佳话。
当时的祖逖对刘琨说:“如果海内鼎沸,豪杰并起,我们两个在中原,要各自成就一番事业。”真的天下大乱之后,他们确实都成为了拥有独立力量的豪杰,并且,从此一南一北,再也不曾有机会见上一面。
乱世到来的那一刻,无忧无虑的公子生活就这样过去了。八王之乱只是乱世的起点,很快,洛阳陷落,河北岌岌可危,祖逖率领亲族南下避乱,被任用为徐州刺史,不久,担任军谘祭酒,留驻京口。祖逖心中常思,山河已经残破,自己又该当如何?
长安城破之前,司马邺充满期待地向琅琊王下达了勤王诏书,却被司马睿以东南尚未安定,无心北伐为由,直接挡在了门外。琅琊王的消极态度激怒了祖逖,他上书请求拨给士兵,粮食,让他带领着打回老家去。
回复很快下来了,司马睿很慷慨的拨付了一千人的口粮和三千匹布交给他,并授予豫州刺史的官职,同时告诉他,没有人马也没有武器,剩下的你自己想办法解决吧。
公元313年,祖逖誓师北伐。他召集了手下的士兵,亲族,朋友,从京口渡江北上,船到中流,他望着滚滚东去的江水,想到山河破碎和百姓涂炭,想到困难的处境和壮志难伸的愤懑,敲着船楫朗声发誓:“为了祖先辛苦经营、披荆斩棘遗留给我们的土地,为了我们曾经付出过汗水和辛劳的家园,为了我们列祖列宗的坟墓能够永享祭祀供奉,也为了讨回那些亏欠下我们的血债和那些还在杀戮中哀嚎的同胞,我祖逖在此立下重誓,若不能光复中原,就如同这滚滚长江一般,一去不回!”
这便是著名的“中流击楫”,我们或许没有信仰,但是那些代代相传的英雄故事和不灭的铮铮铁骨,就是我们所信奉的。
当时北方被阻不得过江的流民,还有豫州境内原来的居民,都建立坞堡以自守。祖逖使几股颇具实力的坞主愿意接受他的指挥,而那些较弱小的坞主,也成了祖逖在石勒那里的眼线。这些使祖逖在战场上可以接连获胜,他打通了北伐的通道。
北方的石勒歼灭了出逃的司马越部队,顺势兼并王弥,回到河北,又消灭王浚,击破刘琨。这个时候,一路向北推进的祖逖,终于同石勒正面交锋。
公元319年,祖逖同石虎战,不利,退回淮南。次年,祖逖以巧计夺取后赵军资,后赵被迫后退,祖逖推进到雍秋。石勒在同祖逖的拉锯战中,逐渐处于不利地位,黄河以南大部分土地为祖逖收复。黄河以北的汉人堡垒,开始大量投向祖逖,石勒不得不同祖逖保持和平,他派人修缮了后赵境内祖逖先人的坟墓,又请求祖逖开放边境的贸易,对于投降到他这里的晋军将领,石勒把他们全杀了,并且派人向祖逖通报,说:“我最看不起的就是这些叛徒,将军痛恨的也是我所痛恨的”。祖逖十分领情,对于匈奴的判将,也从不收容。双方维持了将近一年的默契,开边互市。
本来,这个故事可以再讲下去,然而打击接踵而至,这次打击来自内部。
公元321年,祖逖看到王敦野心勃勃,预感到内乱将起,忧心忡忡之下,心力交瘁终于发病。在生病期间,祖逖继续向北前进,他收复了虎牢城,站在城头就可以看见河北的土地。
祖逖一心北伐,而东晋流亡政府只图偏安,病中的祖逖想渡过黄河继续北进,不料就在这一年的七月,朝廷任命戴渊为征西将军,都督司、兖、豫、并、雍、冀六州的军事,也就是说,是祖逖的顶头上司,北伐的计划被取消了。
这次的打击加重了祖逖的病情,他知道,一旦自己不在,后赵的军队就会杀来,豫州百姓平静的生活,将就此结束。九月,祖逖去世,终年56岁,临死前,他仰天流泪说:“这是上天要杀我啊,也是上天不保佑这个国家啊。”豫州的百姓哭之如丧父母,谯、梁两地,更是为他立祠祭拜。
祖逖去世后,石勒趁机大举进攻,不久,祖逖苦心经营的黄河以南大片土地又被攻陷。东晋与匈奴的分界线,从黄河退到了淮河。
而随着刘琨和祖逖这两个名将的先后去世,王敦再无顾忌,冷冷地看着长江下游的建康,战船上的旗帜缓缓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