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刚刚,以后。
昼间夜途,
深入浅出地一片荒芜;
天苍野茫,
朝圣之旅的一场虔诚。
——致友人
朋友进藏了。
一路向西的青藏线。
她不愿我说她是逃进去的,那我言说的终于得尝所愿了,她倒是愿意承认的。
我只是想,要是我这个时候再回大西北,应该就是逃进去的。朋友总让我写下之前的一些事情,而我迟迟未曾写下过去荒唐的日子。那段日子我厌恶着一切可以厌恶的事情,心口不一,不得章法。
其实这样并不好,这样可能会阻碍我重新认识自己,阻碍我在自己身上克服这个时代。
汪曾祺先生在他热爱的生活里这样道:四处走走,你会热爱这个世界。
我想去西藏,很久很久了。这份想念或者想象安居在心里的一隅,偶尔冲动的时候蹦哒一下,偶尔就那样静静流淌在心上。
这个世纪疯狂,没人性,腐败。而那一方天地清醒,温柔,一尘不染。冲动已不再是冲动的时候就成了殇。
那日她来,从林芝说到了拉萨,从巴松措说到了布达拉,从雅鲁藏布江说到了羊卓雍错。她从天葬说到了天堂与漫天铺地的五色经幡,从藏医的传承说到了手相的细枝末节,从叩着等身长头匍匐顶礼的信徒,说到了松赞干布与文成公主的倾城爱恋,她又从转山转水转佛塔说到了前世今生……她说了很多,我听了很多,她说她不会说故事,我说我会,其实我是想说,我会把这些描述成我全部的心事。
曾经,看过安妮宝贝知道了墨脱,曾经,走南闯北道听途说,萍水相逢的人们言说着那木措不可言说的美丽,某一日,听着收音机里的王石先生说着在喜马拉雅山上冰天雪地里有一股奇异的温暖涌上心头,他说那是他离死亡最近的时候。
我初识西藏可能是被时光掩埋的地理课本里,我知道青藏高原,知道唐古拉山,知道珠穆拉玛,知道长江黄河的源头,知道布达拉。可是并没有冲动去了解她,人的冲动总是要带份情感的,而那份情感就源于一个背影,那好像是一幅油画,我就记得那个红衣的喇嘛寂寞决绝的背影,以那样的姿态行走在黑夜里,色彩对比的摄人心魄,黑色的夜,红衣的喇嘛,透着浅金色的光芒。后来我知道他名为仓央嘉错,他是布达拉宫里佛念经的喇嘛,他又是世间最美的情郎。那个时候我心里产生了那样的冲动,我想去那样的地方。那里明明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天堂,为何造就了这样堕入人间的情郎。
在那样未染尘埃的地方寻找人间,在那样信徒遍地的地方寻找天堂。
走过祖国大大小小的地方,我似乎对着大西北念念不忘。我喜欢在那样水天交融的圣地里寻找人间的世故,我喜欢那样安宁顺遂的时光,这或许构成了我所有的念念不忘,唯独少了份虔诚,少了份对生命意义的追逐,我无法将自己带入那份信仰。沿途的五色经幡,寺庙里的滚经筒,我喜欢这里的仪式感,喜欢的有时候就想为什么我却并不相信。
我想会不会有那么一天,我从墨脱出发,走向那木措匍匐顶礼。我会不会坐在布达拉外的广场,喝着酥油茶,咬下青稞酥,对着当地的人们温暖明媚的笑。我会不会沿着大昭寺顺时针小转,然后坐在那堵老城墙旁一下午的看人来人往,有幸遇到红衣的喇嘛为我摸顶,予我慈悲。我会不会坐上去往雪域高原的列车,穿越可可西里,登上喜马拉雅,到达此岸的边界。我又会不会拍下触手可及的蓝天白云与风卷起的五色经幡,默默诵经,愿我感恩的人们平安顺遂。我想会的,我会在那样未染尘埃的地方寻找人间,在那样信徒遍地的地方寻找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