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青春期着实的长,那一年我十八岁,渴望着远行,毅然决然的选择了珠海。我以为珠海会是我梦的远方。
那一天,我十八岁,天空下着小雨,我聚集了身边的小伙伴过了一次生日,那是我第一次把生日蛋糕涂抹在脸上的日子,说来也是可笑。
从小到大过生日都希望能有个生日蛋糕,一直是,七岁八岁的生日,九岁十岁的生日,十一,十二,十三,的生日我都在渴望着母亲的蛋糕。那是一段苦苦思恋母亲的日子,十四岁那年,我不再想要去找自己的母亲,就像一个在沙漠中苦苦寻找泉水的旅人,我安静的享受着爷爷奶奶的关怀。
小时候我是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的,那时候在农村,20块钱的蛋糕好像成了天底下最美味的东西。家里却拿不出钱来买。那时候我六年级,学校要交一百块钱的补课费,都是去借邻居的,因为确实拿不出来。
那年我爷爷给我买了一个小蛋糕,约莫一磅上面铺满了奶油,就是那种甜得发腻的奶油。我端起来给爷爷吃,他说他不吃有牛奶的东西,我又去喂奶奶吃,奶奶说她也不吃这种甜得发腻的东西。那时的我心安理得的独自享用了。只是后来才知道,他们不是不吃,而是不舍得吃。
那些年,奶奶总是帮我念叨着我的生日,因为我从来不记日子,也总是念叨着我母亲,她对我母亲那是又爱又恨。或许爱是因为她有了我这个孙子,恨或许又是因为她抛弃了我这个孙子。
小时候,我喜欢吃鸡蛋,我多少岁生日就有多少个鸡蛋可以吃,想想还是很幸福的。
爷爷就比较“高冷”,他从来都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去镇里,割半斤肉一斤饺皮,包我最爱吃的饺子。
那些年,我们家一个月差不多能痛快的吃一次肉,当然说来你也许不信,但是日子就是这么过来的,也没觉得苦,反而觉得那时候天空很蓝,人很好,爷爷很好,奶奶很好。奇怪的是没有父亲母亲什么事儿!
我儿时的记忆里父亲母亲放佛就是映像中的存在,见得少,一个思恋得紧,一个畏惧得很。我怕我父亲,一直都怕,尽管他从未打过我,我小时候思恋着母亲,一直都在想她,尽管她从未把我放在心上。到了青少年时期,我就不在想母亲了,反而慢慢的开始对她不理不睬,特别是我奶奶去世后,我对她很冷漠,因为那年,我记不住我的生日,我爸记不住,我妈记不住,唯一能念叨着的奶奶去世了,那一年我一直在苦痛中活着,不是因为生日没有人记起,而是感觉世间唯一的宠爱离我而去。
我奶奶去世那天,我整个人就像活在梦里一样,我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我高中的朋友,那时我感觉世界上只有她能给我慰藉,后来我们在一起了,一年,两年,然而终究敌不过世间与空间的距离,彼此找寻自己的未来。时间又过去了两年,这两年彼此都有了新的故事。
我爷爷有些高冷,有些固执,又有些偏爱我,我还有个妹,他总是能把多的留给我,我是长孙,也是他心头能够继承他所有意志的人选。当我奶奶去世时,爷爷未曾留下一滴眼泪,他只是用他苍老的手紧紧的握住我的手。他的手上还有黄泥,我奶奶去世的时候,他还在捡废弃工地上的边角料来卖钱,他的钱都给了我,他说我出去读书要花钱,他要多帮我存点儿钱。其实那时候家里已经不再是以前那种半月不食荤腥的日子了。
家里面土地被占了,赔偿了一笔钱,按道理来说那笔钱足够他和奶奶去过一个很好的晚年了,可是他们却没有,而是继续过着曾经的清贫日子,兜里的钱从来舍不得花,一直到奶奶去世,她包里还存留着一张张,一卷卷的钱,那是好久以前父亲给她的。
她还偷偷告诉我,她藏钱的地方,她说她怕她走后我后妈虐待我。讲道理我后妈对我很好,比亲生母亲还好,奶奶却觉得不够好,所以她俩多数因为我吵架。
奶奶去世的时候,我没有告诉我母亲,爷爷去世的时候也是等他下葬了我才说的,那天我母亲在电话里哭,她说,你看,对你好的人又少了一个,你自己要乖一点儿,要听话!
是啊,我要乖一点儿,要听话,我都不知道我要听谁的话了,倒是我的眼泪不听话的流下来。
在珠海我有三个遗憾,第一我后悔当初自己留级的决定,第二是我没有坚持自己的倔强,第三是我没有回去实习,我没有尽到最后的孝道,我为了一个人而留在珠海,却最后只剩下我一个人。
这些日子,我不再抱怨,不再哀怨,不再对孤独寂寞为伍。因为我知道我一个人也能走下去。
那天早上,当我接到父亲的电话,我马不停蹄的赶回去,见到的是爷爷冰冷的手,我跪在灵灯前,盯着那火焰,谁也扶不起我。我攥着拳头死命的一拳一拳的锤着地面,我没有哭出声来,我怕惊扰了他,这些年他累了,他该休息了。
奶奶走了,爷爷走了,我儿时的记忆总该没了,我再也不会回忆童年,再也不会写童年,因为没有他们,我的童年就将是一片灰色。
在珠海,我没有梦,没有了执着,没有了要遵守约定的人。三月花开,该走得终究要走,好了,不写了,确实写不下去了。
此段文字,姑且是无人可聊的可怜的独白,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