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11月13日星期日 15点56分
母亲，您暂时居住的这栋楼也算是有些历史了，水泥台阶，钢筋扶手，还有一扇自动关闭的门。
对门是一对老年夫妇，身材都略胖，出入几乎都是一起，仿佛年轻的恋人。我看着也羡慕，他们可以彼此照顾，即使是无语地走在暮色中。
您有的，只是默默地陪伴和照顾了，我们的父亲虽然日渐康复，但始终是离不了人的。
原本，父亲也睡在临窗的大床上，方便您照顾，无论是翻身，还是移动，都需要您予以支持的。父亲并不瘦，翻动起来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您却从来不曾跟我们提起过。
父亲习惯了一个人休息，待到他有一定的翻动能力时，他执意住到了另外一个带炕的卧室中。
现在想来，父亲这样做，实际上也是成全了您的休息，否则您休息不好的。
住到街上，购买各种物品方便了，出门走不了多远就是市场，各种商品应有尽有。而您，除了添置点日用品，几乎就是偶尔出去买点吃的，匆匆忙忙地去，匆匆忙忙地回。
您和我说过，我们的父亲没有能力自由活动时，您总是出去就赶紧回来；待到父亲身体稍好一些，您就借着出去的机会，在外面稍微放松一会儿。
陌生的街道，陌生的面孔，哪里有您熟悉的影子？住在老家时，邻居间常常串门的，父亲又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家中常年泡着茶水，等待着进家门的乡亲……
而今，居住在城里，楼房封锁了很多珍贵的事务，您也只能面对这种现实，孤独地行走在人流中了。
如果在沙场，还有您喜欢了一辈子的鸡鸭鹅，它们的歌唱也够您开心的了，何况还有您寄于深情的土地呢？
我们这些晚辈，除了休息日外，每次去，放下买的东西，几乎都是匆匆忙忙的。许多的话语，您常常想说，又放下。
估计与不再能灵活行走有关，父亲的脾气越发厉害，动辄就骂人，而且骂的极为难听，特别是在要求他锻炼时，每次都是挑战。
我们每次扶着父亲锻炼时，都要面对他的恼怒，您要天天面对啊。您向来是不愿意发火的，只能自己忍着，憋屈在心底。
待到入住三个月的时候，父亲已经可以慢慢地扶着楼梯，偶尔出去看看了，自然是需要有人照顾的。很短的路程，常人走几分钟，他至少用十几倍的时间。我们也是高兴的，毕竟可以走出去了，您也可以出去看看。
我至今还记得，我们陪着父亲到街上看扭秧歌的，父亲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情不自禁地流下了眼泪。
他哪里料到，到了老年，竟然得了这种毛病？您在旁边看着，也不禁暗暗落泪。
母亲啊，总是好的，我们还可以站在这方土地上，即使是行动不便。
您喜欢吃肉，特别是扣肉，您的儿媳妇就特意做了，送到家中。煎饼一卷，您递给父亲一张，您也来一张，夹着扣肉，香美地吃起来，瘦削的脸上，满是幸福。
我的母亲啊，我们纵使有万贯家私，现在到哪里去回报您的恩情？
住院期间，父亲的烟戒了，他哪里有能力再抽烟？但身体恢复后，他又想起来他的老本行，烟又不离手了。
他已经不能自由地出去，甚至是弯腰，烟就掌握在母亲您的手中了。医生是不同意父亲吸烟的，我虽然不同意，但您和小弟都担心父亲的人生岁月不能太长，不能断了他一生的嗜好，索性就少抽些。
父亲抽了一辈子烟，哪里能劝得住？急了眼，就要骂人，拄着拐棍，不停地捣楼板，以表达愤怒之情。
这些，您一并都要忍着。父亲抽了一辈子烟，您也跟着抽了一辈子，二手烟。
去年五六月份，您觉得不舒服，估计是胃有点问题，就开始抓药吃药，不过是些片剂。估计也对症，吃上就舒服些，似乎不影响什么。
我们都没在意，您的身板一向是十分硬朗的，总以为过段时间就好了。
大概是七月份，我陪您到中医院做了全面检查，不过是化验血，检查肝胆脾肾等，都没有问题，但您总是觉得不舒服，吃点东西就堵得慌，特别是油腻的东西。
我们到县医院，希望做个胃镜，但大夫说，这么大年纪了，做胃镜太遭罪了，不如就吃点药，养养也就好了。
父亲的中药停了，您开始捡起了药锅，吃起了一位老中医给开的中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