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疼是什么滋味——《你生命的前七年》连载

妈妈一直以为,我为你精心美化了住院和手术,可就在我们偶然的一次对话间,我发现,也许是我错了。

手术前一天,护士给你做了一些检查,基本没有什么痛苦,你虽然有一点害怕,但都能很好的配合完成。白天,你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开始问我一些关于住院和手术的事。比如:“我们要住几天”“妈妈,什么时候做手术呢?”,我告诉你:“明天手术”,开心的对你说:“再住两三天就可以回家了,想再住都不行呢”,你使劲盯着我看,我突然觉察到不对劲。你想要再问什么,可却没有开口。过了一会,你小声对我说:“妈妈,你别担心我,没事,我不怕”。我顿时感觉自己精心“编造的美丽谎言”也许早已被你看穿了,你只不过一直在配合着我,其实你心里也许什么都知道。

我迅速打开手机,把动画片找出来,让你看一会,自己跑进了卫生间。因为妈妈此时,已经抑制不住泪水,为你的懂事而感动。我竟然“自以为是”的认为,精心安排的“骗局”很完美,可这个完美背后,是你对我的爱,你才愿意配合着回应我,你怕我难过,怕我担心你。妈妈把眼泪擦干,但眼睛仍然有些红红的,走出了卫生间,你抬头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头,做了一个搞怪又无耐的表情。我知道,自己被你笑话了。

吃过晚饭,护士通知孩子们都去“埋针”,是为第二天的手术准备“滞留针”,估计要戴24小时。“妞妞,咱们一会儿要去戴个小玩具,放在胳膊上”“什么样的玩具”你问我。“就是放一个推药的管子,这样明天就不用打针了”,我努力解释着“埋针”的好处。你听说明天不用打针,特别开心。就在我们一起排队等待“埋针”的时候,排在前面的小朋友已经开始哭声满天,进出门时都可以看到里面的情况,你一下爆发了。大哭起来,叫喊着:“我不要打针”,往走廊远处跑去。我让姥姥帮忙排队,赶紧去追你。你一边哭一边坐在窗台边上,我也坐下来,安静的看着你,陪着你,我们俩什么都没说。过了一会儿,“来, 妈妈抱抱你”,你走过来,我把你搂进怀里,帮你擦着眼泪,你渐渐停止了哭声。

你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妈妈有点不知所措。你问:“妈妈,我眼睛上的小包怎么取下来,手术怎么做?我有点害怕”。妈妈迅速思考着如何向你解释,我之前找过医生,她说手术前会进行麻醉,是全麻。我曾经和你姥姥聊过这个话题,全麻就是闻“麻醉气”。我突然找到了方法,对你说:手术不疼,就是让小朋友闻一种草莓味的气体,你大口吸两下,眼睛上的小硬包就取出来了,今天晚上护士阿姨给小朋友“埋针”,勇敢的小朋友明天可以早一点去闻草莓味气体。你说:“我害怕打针疼”。妈妈把你更紧地搂在怀里,耐心的对你说:“妈妈陪着你,我让护士阿姨轻一点,好吗?”。

妈妈知道,我告诉护士轻点,没有用,针扎进去,肯定疼,我能做的就是帮你减轻心理负担。妈妈更知道,全麻不是草莓味,也不会吸两下就结束,但是我当时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你先配合麻醉。我知道你喜欢草莓味道,这样说你就会开心的吸麻醉气,后面的手术才能顺利进行。至于手术后要面对的事,我还顾不上考虑,只能先把眼前的困难陪你面对好。

此时,“埋针”已经快到我们了,我拉着你往前走,正好排到,我俩直接进了门。我把你抱上台子坐好,护士熟练的帮你消毒、准备。尽管知道没用,我仍然按照和你的约定,对护士说:您埋针的时候轻点,她很勇敢。我对你微笑着坚定地竖起了大拇指,你小声自言自语说:我不怕,加油。之后转头对护士说:我特别勇敢,我不怕。虽然你嘴上这样说,可泪水在眼睛里打转,马上就要掉下来了。

我帮护士按着你的胳膊,护士说:一二三。“好疼,妈妈好疼啊,妈妈,妈妈,妈妈”,你超大声哭着、叫着我,我的心都慌了,针头很粗,我知道肯定特别疼,因为你第一次哭的这么撕心裂肺。此时,我的心好疼啊,我的女儿,你知道嘛,妈妈的心,好疼,是心真的疼。心疼是什么滋味,真的只有当了妈妈才能知道。埋完了针,你又哭了好一会,我和姥姥、郭爷爷哄着你,安抚着你的情绪。

护士嘱咐说,埋针的胳膊要放平,否则容易出血,肿起来。你是小孩子,怎么可能那么老实听话,我们需要时刻注意着你的胳膊,从你埋针那一刻开始,就时刻注意着。晚上, 妈妈一夜没睡,看护着你。妈妈很困,但是比起心疼,已经算不了什么。

在没有你以前,妈妈只知道“心疼”是一个词,可有了你以后,“心疼”变成了一种感觉。你撕心裂肺的哭声,会让我的心脏,一揪一揪的疼,这种疼,是实实在在发生在身上的疼痛感;你生病,夜晚咳嗽,每咳一声,我的心脏就揪着疼一次。是你,让我明白,老话说:母女连心,原来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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