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年总会梦到父亲生病去世，在梦里心痛难捱，不敢告诉父母我的梦境，不知是因为最近这梦境频繁而导致父亲身体每况愈下，还是父亲真的老了。
我的父亲口齿清晰就是眼花，偶尔还会装着耳背，因滑膜炎作祟走路不再带风，甚至还会走三步缓两步。
小时候，他做羊皮生意，经常早出晚归忙于应酬，偶尔喝的醉醺醺，骑着摩托车突突突的回家，我总是担心他晚归，就站在门口等他回来，等久一点就开始哭，眼泪鼻涕流成河，冬天时候还会结成冰柱。或许没有做生意的天赋，总是入不敷出，后来在母亲的强烈要求下，父亲就专心在家务农了，我再也不用担心他很晚不回家了。那个年代的务农，基本事事都要人工，有重男轻女思想的奶奶不愿意照顾我和姐姐，每次出门干活时，父母就把我俩背在身上陪他们一起干活。秋收时，太阳火辣辣的直射下来，大人都晒脱一层皮，我跟姐姐也经常被晒到中暑，好动的姐姐还被麦秸扎烂屁股。一年四季就冬天会清闲点，父亲会去搓会麻将，赢了就会给我们买个糖回来，输了就回来默默做家务。
上高中时，母亲陪我去县城学校附近租房住，父亲一个人在家种地，偶尔周末能回家了就想蹭他点零花钱，要5块给10块，偶尔父亲会跟我打趣“四舍五入都20的人了，还问我要钱”，说着还从口袋里拿出钱。后来我去外求学，妈妈又去打工补贴家用，家里还是爸爸一人，打电话总是说两句，不让我担心就挂了。但是这糙汉子肯定不会照顾自己，粗茶冷饭不是一次两次了。等到放假回家，我就想着法做好吃的，包管他顿顿饱饭。假期太短，我开学爸爸就要秋收，于是我就做面食，做好冻起来，等他忙的时候一热就可以吃了。可是我的举动让这心思细腻的汉子哭了，当然不会当着我的面哭，是我走后，母亲打电话告诉我的。
今年夏天，父亲去地里挖野菜时不小心扭断了脚，因为要换药复查，就住在我家休养。拘谨的父亲，小心翼翼的去上卫生间，父亲手扶门板时，年久失修的门板突然掉落。父亲突然嚎啕大腿，医生矫正做手术时，父亲都未滴一滴泪，母亲也慌乱间不知如何安慰，而后父亲告诉母亲，他觉得自己很没用，怎么平路就把脚扭了，还把门板弄坏。一生要强的父亲，被突如其来的病痛羞辱，沉默了好久，都无法走出来，还在为自己生病而懊恼时，父亲又接到噩耗，奶奶去世了，因为疫情原因，父亲没能见到奶奶最后一面。
后来居家隔离时，我跟母亲因为小事拌嘴，相互不理对方，父亲来劝我：“你还有妈来吵你，我都没有了。”而我却失口说出了这辈子最后悔的话，“我奶奶在的时候也没见你去孝顺啊”。眼泪已经夺眶而出的父亲，神色黯然，低头擦拭眼泪，默默离开。我知道父亲不是不孝顺，以前父亲也经常带着我们去看奶奶，有5个儿子的奶奶对这大儿子一直不满，因为没有男丁延续香火，所以奶奶每次见到我们都对父亲冷眼相对，对母亲讥讽挖苦，受得冷眼多了，心也凉了，去的次数也慢慢减少了，但每年的养老钱父亲会准时给奶奶转去。
我知道我的那句话如一把尖刀，刺在了父亲心里，我亲手伤了父亲。虽然后面每次见面，父亲依旧像往常待我，但我心里总有对不起说不出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