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的幸福

      我们经常把幸福解读为“有”——有钱、有房、有车、有权;但幸福其实是“无”——无忧、无虑、无病、无灾。因为“有”多半是给别人看的,“无”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这是今天在公号上看到的一段话,深以为然。我们真正“无”的时候是小时候,没有忧愁,有的只是好玩不好玩的判断,有的是吃到零食糖果的惬意,有的是上房揭瓦、随处疯跑的乐趣。小时候,是多小呢?对我来说是住在老房子三岁到十二岁的快乐时光。

      小时候的我是爱走街串门的小孩儿。那时候我家住在厂区的家属房,周围邻居大部分都是爸爸的同事,不过因为爸爸刚调到厂里工作,和邻居们不熟悉。妈妈说我们家和所有邻里能结识都是因为我,包括后来和隔壁邻居们相处特别融洽也是因为我。妈妈每天总要忙很多家务,做饭,洗衣服,收拾屋子,除了工作很少出门和别人聊天,不过偶尔碰到其他人,大家都会和妈妈说你家姑娘很有意思啊,可愿意说话了……据说我当时很喜欢去别人家做客,因而我妈很快和周围邻居熟识,后来晚上看不到我也不担心,因为不定我在谁家玩耍呢。

      小时候我是让家里人头疼的调皮小孩儿。妈妈担心白天我跑到马路上被车碰到,如果姥姥没有跟着出去是不允许我出去玩儿的。不过这根本难不倒我,每天我都会想尽办法跑出去找小伙伴们。回忆小时候,第一个画面就是夏天傍晚,姥姥忙着做饭,把房门的插销插上,让我在屋子里玩儿。我踮着脚尖够不到插销,遂踩着凳子坐到到窗台上,观察姥姥忙着完全没发现我的小计谋,趁着姥姥不注意,掀开窗纱就跳出屋子。因为脚上是拖鞋,我就跑到院子的仓房里找到一双棉鞋穿上就跑出家门。这样的事儿干过一次就被发现了,那之后只要坐在窗台上,姥姥就很警觉。家里人发现总关着我也不是办法,因为家里没有什么玩具,我就到处翻腾东西,要不就欺负弟弟。后来妈妈没办法把姥爷从农村接来,让姥爷搬一把椅子坐在大门口看着我。姥爷总是拿一把扇子,慢悠悠的扇着,我离马路近了,就提醒我一下。那样的画面是那么清晰,清晰到姥爷脸上的老年斑都很清晰,清晰到我脸上流淌的汗水一滴一滴都很透明。

      小时候我是一个很喜欢结交朋友的小孩儿。那时候小伙伴玩耍是前后三条街十几二十个大大小小的孩子一起,天气好就互相追逐捉迷藏,雨天踩水坑,雪天打雪仗。一起玩耍的大部分是男生,很难得男生不嫌弃我跑的慢,不嫌弃我力气小。周围女生年龄大小不一,玩的投缘的人少,所以我对女孩子玩的游戏都不擅长,跳皮筋、打口袋都很一般,我更擅长的是摔泥炮、弹玻璃球和翻墙。我最喜欢在家旁边煤场的围墙上走来走去。一米半的围墙,我忘了是怎么爬上去的,只记得经常能看到煤场里高高的一堆又一堆黑黑的煤,还有远处夕阳橘红的光芒。

      小时候我是一个很勤快的小孩儿。家里没有太多玩具,没有什么书籍,晚上的娱乐很少,对于闲不住的我来说做家务也是很有趣的活动。我会帮妈妈摘菜,洗菜,擦炕,铺被子,收干净衣服;我会帮爸爸码柴,扯狍子腿褪皮,和爸爸一起扫雪,扫院子,修理家具。我会帮姥姥晾衣服,给姥姥穿针引线。家里从来没有人要求我做什么,可是我还是愿意去做,其实就是闲不住吧,有太多精力需要释放。

      十二岁之前,家里小小的院子,满是沙土的条条小街都是我的乐园。白天晚上我在邻居家穿梭,在别人家仓房的稻糠里,小街深处的小胡同里,在沙地上,在拖拉机的后座上,在各种能将小小的我藏起来的地方设置秘密基地。那时候的快乐太简单太随意,也太深刻。深刻到想起那些片段都能闻到稻糠的味道,能看到胡同里路面坑坑洼洼,能感觉到沙土地上砂砾粗糙的手感,能看到我摔过的泥炮的形状。 

      快乐的时光里除了玩儿还有吃。记得最好吃的东西是小伙伴给我的撕成一丝丝的烧鸡肉,一小块简直是人间美味。长大后再也吃过那么好吃的烧鸡。还有小姨在街边卖的奶球冰糕,每次路过小姨都要给我一个球吃,甜甜的奶香能回味很久。后来,食杂店开始有小饼干等零食,但是我和弟弟最喜欢吃皮豆,几分钱买一把皮豆,放在嘴里嘎嘣嘎嘣脆响,心里超级满足。妈妈看我们喜欢,花了10元的大价钱给我买了一大袋皮豆,结果我和弟弟反而不怎么爱了。那时候每年冬天我和弟弟晚饭后都借着烧炕的火烤核桃,烤的外皮黑乎乎的,用刀顺着核桃缝隙切开,用针一点儿一点儿挑着吃,吃得脸蛋都油乎乎。最常吃的零食是妈妈准备的大山楂丸和酵母片,似乎每天都得来几片,酸酸甜甜的,是我们的餐后甜点……

      那时候,家人在一起,小伙伴随处可见,每天只有吃喝玩乐。那么久远的无忧无虑的时光,美好简单。现在的我们有很多,也失去很多。那么慢慢找回我们的“无”吧,找回自己无忧无虑的感觉,也就找回了简单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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