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李家大伯的五七,下午先生开完会匆匆赶回老家和至亲们一起,按照传统的仪式再次告别大伯。听说,过了五七,已故的人才放心灵魂归去,不恋尘世;亲人们则知其安息,重新回到正常的生活中。
大伯今年91岁,在7月的一个早晨突然走了。他是个十分细致的人,平日里晚辈给他送礼,他都会原封不动的还回去,或者收下了小礼物,也会随即返赠回一些东西。时间久了,大家知道了他的秉性,于是就送的少了。有一次大伯生病住院了,他的孩子们照顾他,他付了工钱给孩子们。连他突然的走,似乎也是一种细致的考虑,没有让忙碌的子孙们轮流照顾。在他走之前,听说给他的子孙们分了两次钱,走了之后,仍留了一大笔钱办酒席,让前来告别他的人都吃好。
以前每次回老李家,总能在村口看到大伯,他一米八的高个,腰板十分挺拔,看到他,我们就会停下车和他打招呼,我跟着先生喊“大伯”,儿子喊“大爷爷”,每次大伯一边点头应着,一边爽朗地笑,露出稀松的牙齿。这么多年,我和大伯的沟通仅限于此,我想可能是语言不通的缘故。直到有一年的春天,二伯因病走了,大伯坐在二伯的灵堂前轻声诉说他们以前的生活:幼年失父,大伯长兄为父,帮着母亲带一群弟妹,十分艰难。大伯说得潸然泪下,我第一次那么认真听他讲方言,第一次感觉到纯正越语的魅力:缓慢、温暖而有力量。
大伯的一生应是坎坷的,幼年失父、中年失伴、老年失子。但是每次看到他挺拔的背影,这些苦难似乎就淡了。
那天早晨匆匆拜别大伯回宁波上班,公公帮我点香,他轻声说以后再也看不到大伯了。 儿子和爸爸留在老家一起参加了大爷爷的丧礼,回宁波后他告诉我捡到了很多硬币。这是当地风俗,老人走后,在送行的路程中一路撒老人留下的硬币,任何遇见的人都可以去捡,意为子孙后代带去财富。
这个村子里我最崇敬的大伯走了,我捡拾到了他遗留下的宝贵的精神财富:正直、善良、独立、勤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