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
主义能够讲明白什么？
反正我喜爱自然主义
一朵银杏叶片飘浮在一面古井中
那是自然主义，却是用我们的手摆出来的
一片叶子浮在水面上的样子
自然好啊！至少比不自然要好
现实往往击碎自然，哪怕只用一片叶子
镜花水叶的营造是我们的一种设想
自然啊！自然，没有给出这种情景
井，枯立着，虽然井水一直在往外流
叶子不是自然地飘零在水面上而引起我们注意的
自然若是成为了主义
就有理由相信这片叶子的价值
绝不是匆匆而落地成泥，化为尘土，烟灭
而是将被永久地定格，朝圣般地被美丽所吸引
吸引我们饥渴的目光，挖掘我们空洞的心灵
主义未必相信另一种主义
世界上有多少主义存在？
我们想起来的至今仍活着的并发展着的有哪些？
主义都是人为的一种设定
就像把一片银杏叶放到一口冒着泉水的的井上面
是自然而然的，也是娇柔造作的
世界呈现的是真实的面目
自然那么伟大而汹涌，澎湃而无法被征服
我们只是其中的一粒尘埃，甚至连尘埃也不是
我们就是我们自己
是自然在自然之上的造就
是被主义包裹着的可怜的行囊
有时候，我们振奋人心面向道路挺进
有时候，我们郁郁寡欢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我们发明主义是用来安慰并说服自己的
而在自然面前，我们什么也不能也不是也枉然
却一再地渴望成为那样的主人，纵然
历史的那把可怕的滴血的剑仍高悬在我们的头顶
还有什么派别也常常与主义混为一淡
终究是主义占据更多上风，自然主义胜过自然派
浪漫主义胜过浪漫派，现实主义胜过现实派，
理想主义胜过理想派，还有空想主义赶跑了
空想派，社会主义，资本主义，马克思主义，
主义是一团燃烧不尽的永恒的火
如果要想成就主义
就请先照一照历史的镜子吧
自然不会言语什么，从古至今自然只是变了模样
一棵树倒下了，还有另一棵树成长起来
一座山被摧毁了，还有另一座山崛起
历史照见的历史的主义满是鲜血与坟莹
还有坟莹上面依然清晰可见的标志
是文字，数字，符号，以及莫可名状的动物造型
自然至少有两个样子
一个被改造，一个被想象
一个存在于世，一个存在于来世
惟有爱情才可以出来逗弄一下主义
爱没有主义，胜过一切主义
爱情虽然被主义包围得严严实实的
但总是被冲动，心动，盲动而击垮
爱情也需要一种主义吗？却没有人能够说得清
世界上百分之九十的语言都在说爱情
用一本书，用一个宣言，甚至用一场战争
我们想起爱情的伟大，甚过自然还有主义
而常常无法相信伟大总是被编撰出来的
掺杂了许多想象，在一个美好的吻面前
两片丰满的嘴唇宁可贴在一起
让时光流逝，不愿分离
爱情正在洞穿我们荒凉的心脏
自有我们以来，我们命名一切我们认为的事物
爱情不怕汹涌，不怕浪费，不怕抛弃，不怕孤独
爱情怕的是主义，被出卖了还能够自圆其说
既使心死了，也让腐朽的身体行走在人群之中
与其一个人倒下，还不如看到我们一起倒下
在所有引经据典的的辞章里
主义最信誓旦旦，爱不需要引经据典
却需要有人记录，歌颂，传扬
让我们相信这个世界的美好都源自一场爱
而不是什么主义、什么派
我们浪费了太多自然的发自内心的表情
我们佯装失去了亲人
还能用祭奠的方式把他们唤醒
我们假装看不见肮脏
却一再将自己污浊的身体洗了又洗
我们在黑夜里变成了一只巨大的鸟
喜欢在巨大的无论钢筋还是树木的森林里觅食
我们贪婪而失去最后一点伪装
就连皇帝的新衣也不愿穿上了
我们嘲笑自己也被别人嘲笑
我们今天还想着奋斗是一个主义
却忘了理想也在寻找主义，尽管主义生存的
时间不会比我们在世的时间多多少
我们喜欢讲大话胜过甜言蜜语
甜言蜜语有什么不好的呢？
噢，让我们暂时忘了爱情吧！
——你这可怜的受伤的小绵羊
你为什么在狼群里还在奢求希望？
你只能祈祷不被恐惧夺去最后一点尊严
农夫与蛇的故事与狼来了的故事有区别吗？
关于信任与谎言，关于爱与伤害总在流传
故事是我们发明的一锅汤药
至于加点什么东西进去，全看我们的心情与手艺
还是要相信崔莺莺的爱，相信屈原的自我放逐
相信卡西莫多和罗密欧，相信莎士比亚与苏东坡
越流传、越成为故事、越被我们向往的
正是我们现在也可以去行动、成就并超越的
不是吗？就像爱情再伟大也只能被传颂
帝皇再成就多少伟业也只能被记录
无关自然的还是不自然的
主义一直荒诞地像一片乌云盘旋在我们头顶
响彻我们耳畔的巨大的声音
不是电闪雷鸣，海呼山啸，不是撕裂的心跳
是清澈的一条小河在我们心上流过的泛起的
波痕的声音，不仔细听就听不出，越仔细听
却可以听到整个自然在流淌，在逝去，在变化
在无止境地向着远方流去的是一种自然的声音
我们昭示着主义，我们冲进主义的火海
我们把头磕在一尊微笑的佛像面前
我们发明了并堆积了厚厚的经文
我们称某个人为上帝，久而久之坚信无比
我们在创世纪的道路上创世纪
我们有夏娃也有女娲陪伴着我们
我们是主义的诞生者、创造者、继承并弘扬者
主义是一场穿堂风，哪里有缝隙哪里就有风穿越
这个世界有裂隙已经被风吹得越来越大
能够补上裂隙并加以完整的是自然吗？
自然从不言语，而我们不知还要
喋喋不休多少年？
在这个宇宙，穿越几亿光年才能看到我们的孤独
我们已经想到了，并试图去证明一切
世界应该不是被证明的吧
爱情也是一样
最后，我们抛弃主义，拥抱自然
我们宁愿只相信直觉，来自我们刚刚出生的刹那
我不知道主义
能够讲明白什么？
我们活在主义里，却不自知
反正我喜爱自然，也加上了主义
你呢？愿意让一片叶子自然零落到水井上面？
还是用你的手把一片叶子放到水面上去？
自然没有言语
叶子不会言语
水面像一个镜面
照见我们活在这个世界的模样
我们有时欢喜
将水面用一片叶子打破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