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时候,若离一个人坐在宿舍里,微信通讯录出现一个小红点,点开一看,豁,吓了一跳,是景然——申请加为好友。
脑海中浮现出小学两个人在学校里互相追着打的场景,那个时候自己敢喊敢打,俨然一个假小子或女汉子,那时好朋友起哄说他喜欢她,分班后她见到他,心跳竟会像深夜间钟表的滴答声那样响亮。
他给她写了一封告白的信,歪歪扭扭的蓝色字迹洋洋洒洒布满一整页纸。小若离倒也不管自己喜不喜欢他,断然决然地回了类似于要好好学习的话回绝他。自此两个人偶尔在走廊里碰到都会很尴尬,其实是若离自己心里感到非常非常不安,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样一份“受了伤”的友情。
若离记忆中对景然最后的印象是高中从共同的朋友口中听到的,两个人已经三年没见了——别人说他谈恋爱、吸烟、喝酒、打架、不好好学习、吊儿郎当,整个一纨绔子弟,想到这里,若离思考了一下加他为好友的事情,毕竟自己现在不想和那样的人扯上关系。
甘说前几天他俩在聊天,偶然提到她和他现在在同一所大学上学,所以他想加若离,“就单纯吃个饭而已,没什么的”,甘说了这样一句话,若离同意了景然的好友申请。
和他的聊天也许还像曾经熟识时那样随意?或者生疏?若离也不是很清楚,只能云淡风轻地聊着,偶尔怼怼景然。
他似乎很急切地想要先见到若离,虽然约定好星期四晚上再见面吃饭,但是他居然偷偷跑到若离上课的地方来想看她,结果也没找到。
聊天的时候,也许是错觉,他的言语中透露着丝丝暧昧,身为好朋友的暧昧。
“咱们是走着出去,还是我骑摩托?征求意见。”“别了吧,咱还是走路吧。”自从谈了恋爱后,若离倒是很自觉,与男孩子聊天都透露出一种生硬疏离感。
真到了那天,因为出了某些事情,两个人约定还是在学校吃。
路上若离走的和平常一样飞快,到了楼下,心中有一些紧张,不知道这五年没见,对方长成什么样子,又成为了什么样的人,他应该也有这样的疑惑吧。快走到的时候,若离看到了一个xxx l 的他,他不仅很高了,也比往前胖了许多,但还是依稀能辨认出他,倘若是走在路上偶遇,两人怕是也不敢相认,都畏惧认错人的尴尬与局促,要不然同在一个大学校园两年,两人怎么会从来没见过彼此?
快走到的时候,若离看到他站起来招了招手,坐下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作开场白,景然呢喃了几句,还是没怎么变呀。(其实不过是能认出来罢了)
景然:“诶?你的戒指为什么戴在无名指上?”
若离快速地道:“嗐,我谈恋爱了呀,因为只有无名指能戴上那个戒指啊,别的都不合适。之前没谈恋爱的时候我也戴呀,莫名觉得很酷~”
“哦~”
还好,景然说了很多,倒也不用若离去找话题了,没有谈那些幼稚无忧无虑的时光,没有提及过去的疯打疯闹,没有提及他曾经写过情书以及她当时的断然回绝(也许他早就忘记了),没有人说那个时候多好哇,不用肩负这么多责任,虽然得到的东西很少,但是很快乐。
都长大了,都有了自己的朋友圈。
大家简略地说了下没有对方参与的那段日子,”初二的时候转走了,你知道我为什么初三又回来了吗?因为吸烟,被学校退学。其实不过是我接过朋友给的烟,不巧掉到了讲台上,我去捡的时候,正好被班主任看到了,就被退学了。这,才回到咱学校。”
“你知道我高中的时候最快乐的是什么时候吗?那时候我还去餐厅打过工,饭超级好吃,每次工作完自己就能打好多好吃的饭菜,就是那个时候一下子胖到了180斤。真他妈的快乐。”
“以后呀,回去到政府工作,当个官,我爸这样说的,我也这么想的。我是我们家第一个考到大学的孩子,只要我当了官,那为自己的家人亲戚朋友办事就方便多了,弟弟比自己小了12岁,自己起码要25岁就能挣钱,不能再让爸妈操劳了。”
“毕竟自己家庭条件没那么好。我到七岁爸爸才回到家,所以我跟他感到有些生疏。爸妈可能是觉得对我亏欠很多吧,所以到我弟弟这里,他要什么家里给什么。我也真是想不通,这什么逻辑,对我有亏欠宠爱都补给弟弟了。”
“疫情过后,我是真想不通,老爸又在城里买了一套房。爸妈商量这些的时候,还把我喊到跟前,贷款了200万,写的是我的身份证号和名字!那一刻,我真他妈的感觉自己是个人了!从前每学期我都至少挂科三门,这学期来了之后的考试我连最差的英语都过了,要知道我背单词连小学的都不怎么看的懂。”
“疫情期间路上没人,我就一个人在街上跑步,减了20斤,妈妈知道我吸烟,却从来没有见过我吸烟。她让我戒烟,从网上知道吃槟榔可以戒烟,就买了好多。戒烟成功后,妈妈又得知槟榔对身体有害,我就又把槟榔戒了。我们家遗传的男孩子到了20岁左右喝酒会得病,所以过两年我连酒也不能喝了,我他妈的可真是太好了!”
“今年来的时候我还没有主动问家里要过钱,外婆把她小卖部的收款码设置成了我的,说爸妈不容易,少要点钱,有时候手机忘记设置静音,课堂上还会发出到账多少多少钱的声音,引起全班哄笑。开学已经一个月了,爸爸问我为什么还不问他要钱,我说自己的钱还没花完,但是爸爸还是把固定每个月给我的钱转了过来。”
......
景然每说一件事的时候,若离都忍不住哈哈大笑,完全没有任何同情之意。也许,这些都是好事,是这些艰难的困境让景然明白身上肩负了的担子和以后要走的路。不必安慰,冷暖自知。
饭后,若离问他,多少钱?
他说:“没事~”
若离调侃道:“你不是还背负着200万的欠款呢嘛!”“哎呦,你可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
景然把若离送到了宿舍楼下,若离挥了挥手,说下次再见,对方应了一声好,两个人便头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