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乏、很累.......
回宫以来这两年的身心折磨愈渐演化成无尽的疲惫。
这一梦.......好长、好长.......
深陷梦境,
她不想醒来。
若一睁眼,一切都是一场梦境,一切都以另一种方式重新来过,又如何能够泰然处之?
而今,
就这么祥和地、踏实地、静谧地、安心地歇着......
沐浴着栀子兰香,
包裹着温暖锦裳,
感受着他身体传来的平静与坚定.........
多好......?
.
她不知昏昏沉沉睡了多久,只意识全无,待稍稍清醒了些,只听得晨雀在不远处的树梢吱吱清啼。她未料到竟不知不觉与他独处山林睡到了清晨,如此回去于父皇、于大哥都不好交代,心中不由得有些怨他,不知他为何不叫醒自己,不知他素日的警惕和分寸理性都去了哪里……不知他是否存了侥幸——那根本不可能的侥幸.......
可转念一想........如今已然在这相处的最后一刻,又倏然生出万分不舍........若昨晚让自己来选择,或许决定并不会比他痛快、心思并不会比他明晰透彻........毕竟,有那么多难以割舍。
她不觉原谅了。
欣慰地笑了。
如此的结束也算圆满........她知足了。
清晨山林中的空气虽凉,全身覆裹着裘风却并不觉寒冷。还不甚清醒,身体却实实在在地犯了懒,忽然有一瞬间贪恋着这个怀抱、这份温暖。她张开惺忪朦胧的睡眼悄悄望他——
竟是大哥!
昨晚的一切突然变得缥缈虚无,仿如前世种种,仿如从来没存在过。
不过在此时朦胧的意识下看到大哥的面庞,仿佛看到了那憧憬已久的美丽未来,却什么都不愿多想了。她轻轻转回头合上眼帘,如此舒心、如此安然........此时即便葬于他的怀中,也无所怨.......
未料方才的轻微举动却被枫启然尽收眼底。
“醒了就别装睡了~”
她听到枫启然温柔笑言。
她的嘴角不由得勾起一道幸福的弧度。
“没醒~”
她故意朦胧地嘟哝着勾人心魂的甜腻呓语,又把头往他的怀中钻了钻,暗自裹紧了身上的披风。
她感觉到他轻松笑了笑,俯下身来离得很近很近……他的鼻息喷在深埋的面颊上、耳垂上全是温柔和宠溺的气息。他的薄唇凑在她耳边,轻轻吻了吻她的脸畔,她下意识地又往怀里缩了缩,紧合的双眼和嘴角却已笑成了一条线。
“想让别人看了笑话?嗯?” 他凑在她的耳垂边虚语,很轻很轻,轻到只有气息划过,却直入耳底。
什么?!竟然还有“别人” ?!
还全当只剩了自己和大哥两个人,才决定不顾形象撒撒娇闹一闹.......
怎么会.......?!
她瞬间一个激灵坐起来左顾右盼,亏得枫启然迅速直起腰身躲闪得快,否则这股冲力可就不是直冲门面那么简单了!她犀利的眼神警惕地搜寻着四周,终于在旁边的岩石后面看到了秦陌寒露出一半的背影……这时才全然清醒,整个人却愣了半晌。
看到他,不知是何种心境。
知道昨晚的这一切都是真的而不是梦,忽然有种说不清的欣慰。
或许本来,自己便以为会在他怀中醒来,或许也不亚于此时罢........
她木讷地望着他晕染在依稀晨光中的半身背影,
静静地........
欣然勾起了半弯唇角。
.
“走吧!” 枫启然起身朝他呼唤。
他转头,刚好碰上若离呆滞的眼神.......说不清那脉脉含笑的神采中蕴藏的是何种情愫,却依稀触及内心深处的微微波澜……
他僵硬地勾勾嘴角回意,遂移开了眼神径自过去牵马。
这一切,枫启然全看在眼里,却什么都没说。他拾起落在地上的墨色披风,抖了抖落在上面的秋叶,重新披在她肩头。他自然地揽着她的肩向主路走去。
“哥哥何时来的?我竟不记得.......” 缩在枫启然怀里无比地温暖。
“怎么!如今倚着别人也可睡得安了?” 枫启然垂眸轻语戏闹着,却微微显出几分不满。他素来知晓若离的警惕、敏感,除了他的怀抱、她不信赖任何人......但如今,秦陌寒也是个例外了。
“哥哥就知戏弄我!” 她撅起嘴巴埋下头,环紧了枫启然的腰身,整个人快要钻进去。
“上马。” 他们已然行至主路,秦陌寒牵了三匹马过来。枫启然轻声催促着。
怀中的小人仍不理,紧紧环着他像是粘在上面。
说也奇怪,每次和大哥相处,自己都像突然失了腿脚一般重心全无,只想倚着他,靠着他.......直至永远。
“快点......”
他是柔声含笑说的,望着秦陌寒尽览了这一切,实有些无奈,又有些尴尬。
她仍不理,仿若无人般享受着这份幸福的快意。过了一刻,她深深埋着头贴在他怀里默道:
“哥哥答应我.......”
“带我出去......”
一声声轻如呓语的嗓音却仿如发自内心深处的探问,她不知觉患得患失,不知觉心存不安,不知觉想要一遍遍探问,直到得到最后那个肯定的答案——那个让自己安心信服的答案。
她对这突如其来的幸福并不确定,甚至一直隐隐担心着什么——虽然她也不知,如今大哥知晓、秦陌寒知晓、父皇也知晓,究竟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枫启然温柔地笑了,他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他理解她如今处于命运转折点的心境,他懂得现在稍一踏错,便是另一种结局。
“好。”
他含情脉脉地望着怀里的她,忽然感谢她将这份依托、这份信任给予自己。他在心底默默决定,此番无论再遇到什么阻碍,都要义无反顾地带她离开这是非之地,去寻找她本该有的生活轨迹!
她这才安心放开了他,全然不顾秦陌寒等了许久,仍一步三回头地走向她的白驹。枫启然不好意思地朝秦陌寒笑笑,也未说什么。
三人并行着,忽见对面契凌王骑着高头大马带着十多个弓箭手过来,看阵容装备应是晨猎,却谁都没想到会刚巧遇见。
三人问了安,契凌王却什么都不问。若离正在盘算着如何应付,枫启然却先发了话:
“晨起空气正好,儿臣......带离儿和陌寒来山里巡一巡,还望未扰了父皇雅兴。”
“嗯。”契凌王以尖锐凌厉的目光审视了三人许久冷哼一声,他并不信服,却也不想再追究了。
“朕赐的汗血马呢?”他的目光扫到秦陌寒,显然有些介意——介意他对皇家赐予之物的蔑视。
他端坐在马上拱手行礼,“回陛下。”
他抬眼瞟了下契凌王满脸的不悦神色,淡然脱口而出:“丢了。”
若离倏然忆起,他此前一直伴着那骑汗血宝马驰骋沙场扬名天下的!直到.......直到那次自己不听劝告突然半夜跑出去,以致若尘着急追赶、情急之下牵错了马还弄丢了.........可因自己替若尘担了罪状秦陌寒一直以为是自己弄丢的,后来却没说什么,自己还以为并无甚重要.......
而如今,正在他与父皇的心结还未解,两人的冷战正打到风头浪尖之时,发生这种事——虽是小事——却无异于彼此之间故意当众闹难堪,无异于从此隐隐宣誓了蔑视皇权给予的一切荣耀,无异于以事实印证了他的怨恨与报复——即使,这并不在他的计划之内。
的确,无论他再怎么辩驳都没用,事实就是铁证。只是自己酿了错,却又一次让他受了果,有些歉疚,又有些懊悔。
“嗯。”虽不满,但思考了片刻,契凌王也不打算撕破脸皮。毕竟,等太子和若离出了宫,他有大把的时间和精力对付他。而今........太子会帮他;至于若离........或许也会。
他默默叹口气,“陌寒,送公主回去。启然,陪朕走走。”他的苍眸满载着舐犊的挚爱。
枫启然望望若离,她坚定地轻笑着回应他。她知道,这最后一刻........他终究还是个父亲,终究难舍难分。而他.......终究为人之子,终究生于这片土壤,属于这片皇宫........难以割舍。
待父皇和大哥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茫茫晨雾中,她才恍恍惚惚移开眼神,与秦陌寒并行着往回走。
“你和父皇.......” 她犹豫着,她问及他的每句话都不由得害怕触及底线。
“到底怎么了?”她望向他,满心的真挚关心尽写于脸。
他空洞的眼神始终直视着前方远处某个地方,却说不清是哪里。“没怎么。”
“你想要什么?”
“还是那句话。我予他疆土,他予我荣耀,仅此而已。”他回答得坚定干脆,但像在应付,让人听来却并不坦诚。
“我不信。”她的目光暗淡下来,默默垂下眼帘,只见身下白马柔顺的鬃毛在晨风中齐齐摇曳着。
“你要的肯定更多。”她暗自嘟哝着,不知他有没有听见,却不做任何回应。
“他们说........”
“你能做王~”
“而且你有这本事~”她突然满脸狐疑地望着他,她不知是从哪听来的这话,心底里却始终有这么一个影子,有这一个不知从何而来的印象:他图谋的,远不止一个“战神”的荣誉!虽不知他将如何做到,但自己冥冥中知道.......如若他想,那个王位......也必在他的计划之内!!!
他舒然笑了,“传闻罢了。”轻松地仿如日常谈笑。
“传闻也不是空穴来风!”
“那‘圣女’呢?”他一句话噎得她哑口无言,“公主又如何看待?”
的确,若将那句句捕风捉影的“传闻”都信以为真,那又怎么看“圣女“这个名号呢?自己一直坚信着它的寓言只不过是个禁锢枷锁般的传闻……毕竟至今,也无人应验过——即使母后,她的死却也说不清是天意还是人为——自己又如何全然信之?!
而至于他的传闻,她不明白是什么力量让自己如此轻易地信了,而且越信越深……
或许.......这明明白白地凸显了“不信任”!自己于他的印象,总是不由自主地以恶占先,多多少少缺少了几分真挚和信任。
但他.......
真的值得信任吗?
那些他口中的所谓“传言”........又有几分真呢?
或许,自己永远参不透了。
他要怎样,他该怎样,是他的事,自不必告诉自己。但她心中再明白不过:
他——
信不过!
也——
信不起!
.
沉默良久,只听到马蹄踩着山间秋叶的窸窸窣窣声响,她垂着头,心绪却一时繁乱不安:
“秦陌寒。”
“你可敢娶我?”
她思着,“君逢圣女配,其子早夭,其君未及白首而终”的传闻天下信着,他多多少少亦会信。若他实实在在有谋逆之心,必不敢娶自己。
“公主都要出宫了,还问这些做什么?” 他知道她在刻意试探什么,遂绕着弯子回避。
“你先回答我!”她认真起来,不给他任何回旋的余地。
他沉思一刻,深邃幽暗的目光又一次望向远方,他鼻息间慢慢吸入清晨林间新鲜的空气,又缓缓呼出,随意轻悄的一语随着滚滚气韵一齐吐出,淡漠悠然,飘渺幽远........
“我........”
他错愕了一刻——
“没什么不敢的。”
她眉眼间轻蔑一笑,却不再问什么了。
他显然没有说实话。
他若真如他说的那般安分,这驸马的地位便足以让他日后飞黄腾达,他没有理由不争取这既得的利益!他并不仁慈,更没有理由为了自己和大哥放弃什么,而如今却放弃了这大好的机会,原因只可能有一个:
他有反心!
日后,自己才是他唯一的阻碍和最大的隐患!
所以他想让自己出宫!
.........
她一直垂着头,未再问,也未再看他。
他一直默默跟着,也未留意马儿将他们带向了何方。
.
马儿在一处茂密的丛林停下来,倏忽间,她听到四面丛林中的连连异响,那在深秋仍繁盛的灌木丛后传来沙沙的风扫叶动。曾在玄灵观练就了一身本事,她不会听错!——
自己和他——被包围了!
她甚至能隐隐看到那环围着的树丛中隔不远便露出一支的排排银色箭头,在那金秋的繁叶间映着阳光格外耀眼。
她警惕地回头望了一眼秦陌寒,他亦警惕地环顾着四周。
他未言任何,迅速策马跟上与她并驾,突然朝她款款伸出一只手,严肃而坚定地直盯着她的瞳孔!
——她不知这是不是错觉!这下意识的反应和眼神全然诉说了他对自己的关切!
——那在他眼中从未出现过的关切........
她犹豫了。
她知道,自己此时若伸手过去,无疑会在未及反应的一瞬间骑上他的马,由他持着缰拼死冲出重围........
自己会是安全的,甚至会以最快的速度结束一切的未知!
可她忽然害怕!
——害怕那个恐怖夜晚的事情重演!害怕那具插着银箭流着毒血的尸体!怕.........
她......不能再亏欠他了!
再如此下去,她不知这些愧、这些悔是否还还得起!她不知到那时他还会不会放自己离开!
她怕!——怕那些歉疚积累太过、让自己真的动了心想要留下!
她不想!——起码在此时、在离宫之前——不想和他有任何瓜葛!!!
“驾!”
她望着他悬在身侧的手犹豫片刻后,突然毅然决然地加紧马身朝反方向奔去!
——她要引开他们!在这最后一刻,她想要尽己所能还他些什么,减几分歉疚,多几分自信与坦然........
“枫若离!!!”几乎与那如箭般离弦的白驹并发而起的,是他惊骇诧异的强烈呼喊。
一向淡然冷漠的他从没有以此种语气此种神情叫过她的名字!可如今听来,却似重重地锤在心里,每一个字都如针刺,颗颗扎如肺腑,惹人动容。
随着那声呼喊,他下意识地勒紧马身向她追去,此时如雨的银剑却已接连不断地如雨般逐她而去.......
清晨雾重,刺客看不清人,只能凭着马蹄声音辨别着位置。二人用佩剑挡着四面飞来的利箭,劈劈啪啪的声响回荡在整个山林间,顿时搅扰得晨风四起,金叶翻飞........
马儿被射中,受了惊躁动起来,二人飞身下了马,各找到了一处相差不远的灌木丛来藏身。秦陌寒手持长弓,不断从身后箭箙中抽出银箭,虽隔得远,他们又大多隐藏在丛林中,却几乎百发百中.......因为随着飞箭离弦,她每每清晰地听到远处有什么应声而落.........
他忽拔出一支火矢,在树皮上一划,熊熊烈火已燃,他径直将箭头对准了隐约藏在远处林间的那个面对着隐藏在雾中默默观看一切的朦胧身影……他,定是他们的头领!也是这场阴谋的策划者!
若离相信——这一箭若射中,自己和他便都可以死里逃生了!
弓已拉满,火熊熊燃,箭将离弦!他的手背暴着青筋,狠戾狰狞的鹰眸注视着远处丛叶掩护间只露出半张脸的那个人!
——但奇怪的是.....
他却丝毫未躲!
同样的,那人也注视着他!
严肃、冷静.......
望进眼中,望进他心中........
他终究迟疑了,那鹰眸里的愤恨尖锐渐渐转化成质疑,又紧接着转化成惊异!他的手略微颤抖,却始终没有放开那团“火”.........
片刻犹豫后,他突然将箭峰转向天空,同时果断地手起箭离,一团飞火劈开天际直冲云霄!带着一股浓烟的痕迹片刻没了踪影。
不久,他们的箭仿佛用尽了,现在无数蒙面的刺客开始现身持剑肉搏,二人也迅速拔出佩剑不顾一切地拼死相搏。
她心中清楚,他方才的火矢已然向正在林中巡游的父皇和大哥传递了消息,他们只要撑到救兵到来,就是最后的生机。
果然,厮杀了一阵,待二人即将精疲力尽时,他们听到了铁骑的滚滚响声……如此悦耳动听,仿如天籁之音........那是生命的源泉、救赎的信念,是曾以为永远失去、却始终梦寐以求的“生”的欲望和力量!
待那些杀手纷纷闻声落荒而逃,二人却皆已衣冠不整、发髻蓬乱、满脸满身污杂血迹。彼此从未看到过彼此如此落魄,却只提着滴血的剑,相视一笑。
不必多言,这份同仇敌忾的情谊默契和劫后余生的庆幸欣喜却已然心有灵犀.........从未这么自然过!和他相处,从未如此交心过——
却可笑如今,竟然是这种时刻、这种画面........
她忽然冲上去抱住他!说不清是为什么,或是一时欣喜得失了理智失了章法……或是对一个挚友困时相助的无尽感激.......或是庆祝这份劫后余生的来之不易……
又或者......
她知道——
过了今日,
再也见不到他了……
那朦胧的依稀着的不舍........
隐隐一丝失落涌上心头,她只想抱着他,心中却有一丝说不清的酸楚........或是来自亏欠、或是来自感激、或是别的什么........
她笑着.......倚在他的怀中开心地笑着.......
笑着笑着,
........却哭了。
两行清泪流下,她却仍幸福地勾着嘴角........
很甜、很美。
.
“他们来了......”
他委婉地暗示她起身。
她却未理,仍自顾自埋在他怀里。
“你和母后什么关系?!你答我我便放手!”她忽然扬起带着两行清泪的冷面。
离得很近,她鼓足勇气深深地望进他的眼中,凝视着他经历了一场厮杀疲惫空洞的眸子。
她不知为何要在此时问这个!她不知为何偏偏要在离开他之前探清楚,不知自己在在意什么介意什么.........
不知为何.......竟忽然在意了甚至介意了。
“还想不想出宫了!?”
他无奈,只好拿自己唯一的一张王牌逼她知难而退。毕竟,尽快摆脱她要紧,他不能让枫启然看到这一幕——这一刻的真挚情谊和单纯的默契,或许只有他们二人,共同经历了一场生死与共的厮杀之后才能毫无误会地明晰........
一听这话,虽不悦,她却只能放手。
他空洞地望了她一眼,像是警告她不许再这么问,却又像是安慰。
紧接着,他的目光瞬间移到她身后那远处的丛林中。“在这等着。”他沉声嘱咐着,却已然迈开大步饶过她提剑追了过去。
若离顺着他身影的移动倏然转身望去,只见远处的林间闪过方才暗隐在丛林中观察一切的那人身影。
........
过不多时,契凌王和枫启然带着猎队焦急赶来,问了情况后,见并无大碍,才稍定心神。
若离骑着马与他们并行着往回走,途中,枫启然忽问到:“秦陌寒呢?”
“应是追那头子去了。”虽然她不知他为何要去,却还是这么应着。
“刺客自有兵去追,岂劳他亲自去?!”
听了大哥的话,她方觉秦陌寒此举颇为蹊跷。
“可知主使是谁?”
她犹豫了。
那........似乎是........
二哥!!!
自己看到了!看到了他额前的那缕白发!
她相信不会错!
这也说得通!因为那人并未躲!他透过重重迷雾直视着秦陌寒的双眼!他笃定他的火矢不会离弦!
自然,秦陌寒也看到了!所以才会犹豫!所以才会放弃那只火矢!可他.......
终究没有向自己吐露一句!
他想藏着.......他想护着.......就如当初的大哥........
他们所说的保护,却不知不觉已成了冥冥中的欺瞒……
可大哥护他是为了兄弟之谊,但秦陌寒对枫溟的宽恕甚至保护又是什么呢?!而枫溟所做的一切........自己知道的和自己不知道的.......难道真的值得被原谅吗?!
今天的情形,恍惚间仿如从玄灵观初回宫的当晚遇刺事件的重现!大哥和他........他们终究在隐瞒什么?!究竟在维护什么?!!
或许如今.......
她有些明白了........
明白回宫遇刺时、大哥为何不让自己去追;明白了当初的兰亭中,大哥为何用一个橘子绕着话来躲避自己不懂事地连连直率追问;明白昨晚询问秦陌寒那夜元宵佳节遇刺的事,他为何缄默不言;明白今日他为何不对包括自己在内的任何人透露半分而暗自追去.........
一切的一切——
仿佛都清晰了。
.
轻轻的、静静地,
她答:
.
——“不知道。”
.
说了谎........
却心安。
...
可笑可叹,
如今——
竟也有事.........
.
.
要瞒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