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阴郭善者，贩布为生，尝远行他乡，数日不归。
一日返乡，错过宿头，便星夜兼程，至家已是夤夜。
开门入户，惊诧莫名，满室皆是生人，且面貌怪异，不似寻常者也。
众人始而愕然，继之为首者呼喝，众皆蜂拥，擒郭善。
为首者，肤色漆黑如墨，头面浑圆，数倍于郭善之面。
乃嘻笑，曰：主家素日归家皆是昼间，今何夤夜突至？
善对曰：因故错了旅栈，便更改脚程。汝等竟是何人，为何夜闯？
为首者笑曰：主家莫恼，吾等皆汝良友也。原是这家中各色器物，修炼成精，趁主家远行，便化作人形宴饮作乐，岂料主家突至，未及变化，惊扰了。
善曰：竟作荒唐之言！
为首者曰：主家看我似何物？
善不答。
众皆大笑，为首者道一声“变”，竟化作铁锅一口。
善惊骇，环顾四下，一众人等面目怪异，有似锅铲者、窗棂者、茶壶者……不一而足，方知其所言为实。
铁锅复作人形，曰：吾等乃世间小妖，原不得为凡人所知，今日既被主家撞见，怕是情非得已要将主家杀戮以防事泄。
善惊恐，曰：莫害吾！吾可即刻离家，自此不返，绝口不提今夜之事。
铁锅与众妖商议一番，曰：兹事体大，若有一丝泄露，吾等便难逃天收，断不敢轻易行险。然，念汝乃主家，多年善待吾等，今吾等亦可予主家一条生路。
善闻言大喜，问曰：何如？
铁锅曰：吾等与主家立下赌约，以布覆汝双目，遣器物妖十名，主家嗅之，以判原是何物。主家全胜，则从此吾等遁去，各安天命。若错漏一个，则主家阳寿尽于此，可好？
善无计，唯应允。
遂蒙眼。
一妖近，有樟木香，善急道：衣箱妖！
再一妖近，有恶臭，善曰：马桶妖！
再一妖近，有稻米气，善曰：米缸妖！
……
如此数次，竟皆确然。
至第十妖，有浓腥咸香，善大喜，胸有成竹，曰：咸鱼妖！
众妖喧哗，只闻此妖笑曰：非也，非也！
善未信，曰：然汝为何物？
对曰：鞋妖！
郭善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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