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这是一个没有虫鸣和鸟叫的夜晚。老麦躺在床上仰面看着天花板上手机打出的一点光亮。过往四年的留影一帧一帧闪过脑海,欢脱好似一只只小兔子在眼前跳来跳去,然后一瞬间隐入无边黑暗。失落,失落,失落中夹杂着一丝无奈,得到那么难,失去却那么简单。
四年前初入校园,老麦像一只炸毛的刺猬,厌恶透那个最后一秒被敲定的地方,觉得那个地方所有的一切都令她反感,终日郁郁,无所事事,追剧聊天,逛街购物,每天活在自卑中无法自拔,就差以泪洗面的配置就可以把自己活成二十一世纪的祥林嫂。第一个半年结束时,一场高烧找上了老麦。最重要的考试周烧了三天,英语和思修考试,监考老师在老麦眼里都是重影的,烧糊涂了。躺在医务室的床上打点滴,发炎的扁桃体已经放弃了自己的功能,喊不来医生的老麦眼看着回血默默流泪。那一场病让老麦看清了很多东西,发烧的脑袋也想明白了很多事情。第一个假期在担心挂科中惶惶度过,第二个半年开始时,老麦依旧是外表平凡的老麦,但是内心深处,有些尘封的东西已经破土而出。
那半年,老麦改作息,改习惯,从心里尝试接纳这个地方。给自己的人生做规划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因为不知道这中间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会有什么人突然跑出来搅局。所有一切都只能是大方向的规划,小方向只能服从命运的安排。那半年做过什么记不清了,只记得那半年,老麦把一个光芒四射的学长定为追逐目标,优秀不可复制,但是不妨碍向优秀的人学习。这种学习,一学就是三年。三年时间里,老麦一心扑在学习上,慢慢的和很多人疏离,被很多人抛弃。委屈,但从没想过放弃。迷茫的时候就把学长搬出来镇着,好像这样便是安慰。那些自欺欺人的日子如今想来,是带点苦涩的。第一年结束时,老麦取得了理想的成绩,向自己证明了自己。
大学第二年,老麦成了学姐。学姐这个身份啥好事儿也没有,就是干的活更多了。但那一年,老麦遇到了一群最好的人。辩论队的弟弟妹妹们带着初入校园的青涩站到了老麦眼前。满腹才气一身傲骨的小飞哥,热情似火擅长交际的琳琳,暖心中带点霸气的亚楠,看起来淡漠其实很给力的阿傲,心很细且十分优秀的方怡,还有老麦的直系学妹美炸天的晓英。还有金超和丁慧,尽管他们在日后逐渐退出了老麦的世界,但是当年一起疯的日子里是鲜活的他们。在大飞哥指导下带队打比赛,从选拔组队到上赛场,一次次模辩无数次改稿子,从一辩到四辩,从形式到内容,FD(forever debate)天团亮相精英辩论赛的前一天晚上,老麦失眠了。发了一条朋友圈——未知太多,心慌不已。弟弟妹妹们一下子就看懂了,纷纷来安慰。他们是最好的他们,在那漫长的几个月时间里,他们放弃了休息时间,爱上了通宵改稿子,辩论群里经常到了晚上还在噼里啪啦只是为了捍卫一个观点。经常晚上十一点半还站在路灯下听大飞哥训话。就这样他们走过了初赛,半决赛,一路杀进决赛。拿到亚军的那一刻大家有不甘,但没有遗憾。那些别人不知道的日子里,终究是浇灌出了一朵花,这便足够。捧着奖杯回到北院,在德音楼前嗨歌,激动的老麦用奖杯扎碎了小飞哥的羽绒服,那天晚上刻在了老麦的脑袋里。那是老麦四年大学生活中最肆意的日子。那是,师范学院存在的最后一年。那年的老麦没有预想到以后会发生那些肮脏事,所以那一年,格外美好。二十岁生日是辩论队的家人们在操场上给老麦过的,老麦那天偷偷流了很多泪。久旱逢甘霖的温暖里带着他人意会不到的幸福。大二那一年,老麦是一只幸福的傻狍子,奔跑在洁白的雪地里。
大学第三年,老麦面对的是一堆大型考试。这些考试都指向遥远而无知的未来,图书馆在那时变成了家,比宿舍还像家。老麦在图书馆见过太多优秀且低调的人,一口水分好几次咽下的男生每天都像老僧入定一样学习,对面考研的学姐每天都疯狂啃英语,学姐男朋友每天都拿着考研机晃悠…那是改变老麦观念的半年,考研在那一刻才进入人生规划。那半年,很多恶心的事情发生了。老麦作为一个旁观者,清楚的看着一些人的野心在吸取天地日月精华之后长成食人花,吞噬掉很多人最单纯的信仰。那时老麦把个签改成了: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以此来告诫自己远离是非,远离所有可能毁掉自己的东西。大三下老麦正式决定考研,更是化身缩头乌龟光速逃离这些东西。备战考研的日子里,老麦爱上了逃课,那种逃掉不喜欢的课去做喜欢的事儿的感觉,在某种程度上带着自由的光环。一个人在教学楼和图书馆之间奔波的老麦看到了自己一直以来寻找的路,很多鸡毛蒜皮的人与事都被抛到了脑后,每天忙忙碌碌带给老麦的踏实也驱散了一部分自卑。大三结束时,很多人就已经退出老麦的世界了。那个暑假,老麦和朋友们一起顶着酷暑学习的日子,不想忘。六楼吃辣条,三楼啃西瓜。一起侃大山,一起加油鼓劲。洒脱的刘琳,淡泊的谭谭,傻大憨粗的口天吴,有想法的静静,聪明的乃梅和臭票,世外高人小车,民国贺宇……还有现在见到老麦就扭头从来没说过话的口香糖…那段差点被汗水淹死的日子里存在的这些人,成为老麦放不下的战友。两年多独来独往的日子差点让老麦失去社交能力,怀揣着一颗玻璃心的老麦也开始慢慢的改变自己,在那些美好的日子里一点点儿涂改过往留给自己的瑕疵。
大四那半年,老麦在图书馆度过。那是充实而混乱的半年。那半年的日子活成了一天,那半年里太多人出现,然后以光速离开。狗妈樟樟,狗娃谭谭,骚情才子琪哥,超人姑娘香香麻麻,永远充满活力的鲁姨,老干部,小福建,大高个,大长腿,学法律的大哥,还有那个见面不打招呼的小伙子…以及,远在天津的男神。这些人彼此见证着最邋遢的半年,那些裹着小毯子啃书的日子,因着这些人陪伴而不至于枯燥乏味。尽管太多人在那段时间结束后就消失,但在那段日子里他们确确实实是老麦志同道合的伙伴。还有那句“愿未来有你,愿一切可期。待海静天阑,得遥问君安。”陪了老麦整个考研。考上那一条朋友圈,结尾的那句话应当是没人看得懂,老麦不想说,谁也不必懂。那半年,老麦成了师范学院图书馆馆霸,拿着阿姨给的钥匙,控制着关门时间,牛气的不行不行。小广场背书的那些日子,每天给猫咪们换水挑冰的日子都刻在了老麦的脑海。还有每天早晨九点互相搀扶着散步的老夫妇,老麦每天都能从他们脸上看到所谓爱情最美好的样子。作为未来的言情小说家小耿的另一个人格,老麦也必然相信爱情。相信世间所有美好的存在,相信有些人的出现和消失都是安排好的宿命,相信有缘自会再见。
最后的半年,老麦每天都活的浪里浪气,拼命的弥补自己。好像这样,这四年就不会离开一样。但是毕业从来不是不舍就能阻挡的。毕业前所有的活动,老麦都不择手段的参加。也许并没有人在意老麦去还是没去,但就是不想给自己留遗憾,不想让自己在日后回忆时觉得无趣,想让自己把一些人永远记在心里。亚靖喝醉酒拉着老麦说:要毕业了,早生贵子的那一刻,毕业的感伤真正包围了老麦。给伴伴儿写完毕业留念册,两个人抱头痛哭。站岗期间和晓晨回顾了过往四年的人和事,老麦的大思政是最好的班,这个班因为一些人做的一些事,饱经风雨,却还是因为另一些人一些事等到了彩虹。慧儿回来过又急匆匆的走了,老麦没来得及抱着她说一些话。大脸陪老麦走了六年还能再走好多个六年。对女票和女神的感谢老麦是说不出口了,没机会了。直至毕业也没把志远兄,同同姐,涛哥,亚靖凑到一起聚一聚。胖雪莲和照岩这两个妹妹也没来得及见。毕业典礼那天,浩宇君站在我眼前要一起拍照时眼泪差一点夺眶而出。谢师宴上和恩师们拥抱时是真的忍不住。和晓晨哭着说的那些话记不太清了但是记得自己很难过。没来得及和他好好喝一次酒说几句话。撸串儿搞得自己拉肚子,KTV通宵结束光荣的感冒发烧了。但是至此,大学圆满了。
太多人来不及好好道别,太多话来不及说出,太多遗憾再也没有机会弥补。但这才是大学啊,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大学啊。走的那一天,伴伴儿非要用受伤的胳膊帮我搬东西,一次次送我到楼下。离别拥抱哽咽,老麦转身逃跑。和乃梅的四年,一辆小型货拉拉就装下了。那些带不走的,老麦把他们留在了青大。留在那个包容我四年的地方,那些人老麦一个也带不走。老麦无法彻底忘记过去,因为那些过去里,有无法忘记的人。那就不忘记了吧,脑袋内存还够。
至此,大学生活,结束了。
谨以此文纪念我的大学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