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让我们活得草木皆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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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上门后我又反复确认了几遍,才走到电梯口按下下行键,进电梯前我还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已经关好的家门。在电梯落下的短短十几秒内,大脑就像一台老式黑白电视机那样,闪着雪花发出嘈杂的哄哄声。

直到电梯门打开,我才像一条重出水面的鱼那样,摆脱了窒息感,并且长出一口气,还好电梯没掉下去,也没发生手脚被自动门夹住这样的惨剧。

如果我家不是在十九楼,我想,我一定会选择爬楼梯。不过,最重要的是,楼梯间没有摄像头,而且少有人迹,也许比电梯更危险。

看到这里,你一定觉得我有被迫害妄想症吧,可是,事实上,我刚才所担心的那些事,每天都在不同的地方发生,也许此刻,就有不同的人正在经历。

这个世界太危险了,每天能够平安地出门,平安地回家,似乎就已经是一件很值得庆幸的事。

当我一路小心翼翼地走到公交站台,等了二十分钟后,要坐的车终于来了。我选了一个看起来比较安全的位置坐下,心里踏实了点,疲惫感随之而来。昨晚看了一集《使徒行者》,黑帮火拼的画面还在眼前,夜里又没睡好。

车子摇摇晃晃,有轻微的颠簸,节奏与小时候的摇篮有些相似,可能是勾起了人们记忆深处的感觉,车上的乘客们都有些昏昏欲睡,我的上下眼皮也开始不受控制地阖了起来。

直到一个突然的急刹,把我的睡意驱散了大半。

同时感觉脚下有个什么东西滚了过来,可能是后面人的东西掉了。我低下头捡起来一看,是瓶喝了一小半的矿泉水。

“是你掉的吗?”我转过头去问后面的人,这才发现坐在我正后方的是个大约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穿着黑色的上衣,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上的车,那么多位置都不坐,偏偏坐在我后面。

“是,是我的……谢,谢谢。”男子普通话不标准,带着明显的地方口音,且听起来不善言辞,比较木讷。

我并未看清对方的长相,只大约觉得面貌还算端正,但不知怎么的,此人给我的感觉很不好。现在不是都说,越木讷的人可能越危险么,新闻里那些凶杀案主谋被查出后,周围人的印象几乎都是“老实本分”,说得难听点,那是阴鹜。

我回过头去坐好,一低头,看到自己身上火红色的上衣,脑子里突然就想起了前一阵被爆出的“白银连环杀人案”,据说凶手专挑红衣女子下手。顿时一个激灵,睡意全无。

我开始正襟危坐,小心注意着身后的动静,余光状似无意地落在窗玻璃上,隐约可见后座男子的身形,如果他有所动作,我也可以及时作出反应。

虽然公交车里都有摄像头,但是他就坐在我正后面,且附近位置上都没有人,零星几个乘客都坐在我们前面,如果他真的对我下手,比如在我脖子上悄悄扎一针让我晕过去,或者使用什么手段让我失去反抗能力,然后装作情侣把我扶走,摄像头也许都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就算最后能查出来,说不定也晚了,也许那时候我早就被卖到某个山沟沟里,成了某又老又丑的秃顶男人的“老婆”,一辈子不见天日,即便被解救,生活也毁了。

好吧,我的想象力可能确实比较丰富了点,新闻看多了,总是挖掘社会阴暗面,搞得自己的想法都变阴暗了,看到什么都往不好的地方联想,每天过得战战兢兢的。

一旦有了怀疑的念头,那之后的“蛛丝马迹”就更容易让人胡思乱想了——男子突然用手指在车窗上有节奏地敲了起来,有一下,没一下,车厢内没人说话,无比寂静,而窗外的道路上车水马龙,喧闹非常,就在这样矛盾的嘈杂背景之下,男子敲击窗户的声音落到我耳中,有种莫名的奇特,和丝丝诡异。

早知道刚刚就不坐这个位置了,我很想换一个座位,但是自己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要是人人都这样,日子真是不用过了。但不管怎么说,我还是提高了警惕,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来。

当然了,到最后我也没发生任何事情,不然大家就看不到这篇文章了。

快到达我所要下的站台的时候,我迫不及待地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假装从容不迫地走到车门处,当车门打开的一瞬间,我大跨步从车上走了下去,望着重新呼啸而去的公交车,长长地吁了口气。

其实后来想想,那名男子也是挺无辜的,他一定没想到,自己莫名其妙地就被人怀疑成了变态杀手。

从车站到公司还要步行一段距离,我看了下手表,时间尚早,于是步子就不知不觉地慢了下来,我不禁开始思考。

到底是什么让我,或者说是“我们”,将如今的生活过得这般草木皆兵?

从云南食人魔到白银连环凶杀案,从商场公然砍人到公交爆炸报复社会,从吃人电梯到宿舍弑友,还有刚刚看到的深圳美女游华山失踪已确认身亡……天灾人祸,防不胜防,生得计划,死得随机。

近期的乔任梁疑因抑郁症自杀事件,更是让人心有戚戚,不禁感慨,人活着怎么就这么难呢?有些人是想活活不了,有些人是能活不想活。

没人知道乔任梁生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更没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但我想,一个人宁可亲手结束自己的生命都不愿继续生活,一定是过得很苦,很苦。这里的苦不是单指生活和物质,精神上的苦,更令人崩溃。

想到这里,我感觉胸口有点发闷,停下脚步,抬头看向天空——

此刻,金色的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撒到人行道上,投下一地斑驳,偶有凉风袭来,一步一步踏在地面的红色砖石上,没有踩错油门的司机,没有闯红灯的快车,没有尾随路人的变态,没有失控坠落的电梯……

心,忽然就安定了下来,脚下也格外踏实。

诚然,生活是难的,旅途是危险的,但同样有美好,有阳光,有快乐,我们不能因为可能存在的危险,而抹煞身边原有的幸福。就如同,午夜的黑暗总会来临,可黎明过后的光辉灿烂也终将到来。

如果因为某些隐藏的危险,而让自己每天都活得胆战心惊、疑神疑鬼,那生活还有何幸福可言?带着阴暗的心理过日子,即便平平安安一生,那也是阴暗的一生,早已不是生活的本来面目。

退一万步说,如果危机必将来到,那么,拥有一颗坦然的心,在可以享受生活的时候幸福享受,在必须面对困境的时候勇敢面对,作一名生活的强者,是否也会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更加无悔?

当然了,最后我还是想说,提高警惕、注意安全总是没错的,在不影响身心的情况下,尽可能地多了解一些安全常识,珍爱生命,幸福生活。

我们还那么年轻,有父母,有爱人,也许还有孩子,还有很多美食没品尝,还有很多风景没观赏,还有很多幸福没感受,怎么舍得就这样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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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半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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