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不不不不不不热

01

要走的这天，天阴阴的，从早上起，便不给人好脸色看。也罢也罢，大风越狠，我心越荡。

我醒来的很早，6点左右的样子，原来那时天已经大亮了。平日里那些小迷糊竟消失得不见，我也有些惊讶。

醒来的那一瞬，其实还想再睡一小会，只是下一秒想到今天要走，心里忽然咯噔一下，然后就睡意全无。

我起的早，妈妈起的更早，她早已收拾好了屋子，备好了早餐，等我起床。

她没叫我，她想让我多睡一会儿。但我明白，她更想让我每天都睡在家里，那样她一抬头，便能看到我。

朱生豪对宋清如说：早晨醒来，甚是爱你。

其实不仅是爱人之间，亲人更是如此。

其实还有一种感觉叫：早晨起来，甚是想你。

有那么一瞬，我忽然理解了子皿姐姐写下那篇《睡在母亲身边》时的幸福，有些感情，年纪越大才越浓。

02

吃过早餐后，几个好友就约我出去，再见一面，见一面就好。

其实我们几乎每天都有见面，但这不一样，这最后一面，总要带着些离别时的悲壮。

我本想拒绝，因为我是个难自持的人，我怕控制不住，会落泪。

但我还是去了，因为她们说：这次见过后，下次就不一定是多会了。

我忽然被击中，那句“你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临”趁机蹿上心头，我知道这不吉利，但不由自主。

我本是个内向冷漠的人，所以她们这样盛情的邀请，让我一时受宠若惊。我不禁惭愧：我何德何能，承受这么多爱。

那一瞬间，觉得这世界真是美好，所有的不快乐都是对今天的懈怠。

实际上，见面后也没有多少伤感，毕竟年轻，毕竟一切还来得及。

她们的热情将我的失落全部冲散，坐着聊聊天，谈谈未来，忆忆过往，平淡却也深情。

03

返身走在街上，橱窗里的玩具娃娃表情不喜不悲，是在欢送我还是在惋惜我，我暗自揣测。

街上放的流行音乐蓦地击中我，带着那些离别时的关键词：寂寞、一个人、离开......不知今日为何偏生这样，这样敏感，这样多愁。

其实平日，这样的歌曲我都是充耳不闻的，或许是寂寞太会见缝插针。

看着南下的大巴，我想要是我坐上了这一趟而去，那现在就已经结束了，但还有那么多事没去做。

这时候，那些个每天走过的街角小巷也是那么别致动人，带着熟悉的味道，明日他乡再无此状。

这里的每一处，都曾留下我的身影，我们的身影，我们的回忆。哭着笑着，跌跌撞撞的青春，懵懂的岁月，错乱的情爱......

哦，亲爱的小镇，今天我就要与你相别，你的清晨刚开始，我的人生也刚开始。

04

到了真正要走的时刻，送我的还是妈妈，伤悲总是要她来承担，这有些残忍。

拉着行李箱，妈妈佝偻着腰走在前面，走的不急不缓，每一步都那么用力。我知道，她是要记住这和女儿并肩的感觉，一个人的时候，好有个念想。

我忙赶上前去，把行李箱的拉杆放长了些，妈妈以为刚刚那就是极限，所以一直在弯着腰去够，就像是小时候牵我的手一样。

不知不觉，如今，我个头已经比母亲高了，母亲越来越矮了，也越来越瘦了，岁月在她身上毫不留情地雕刻。

我知道此刻母亲的心里早已悲伤逆流成河，但她强忍着，没有回头，她不想让我也染上悲伤。

那几日说要走的时候，妈妈就在自言自语了：你走了以后，这个家空落落的，也就没什么意思了。

我明白妈妈话里的意思是，想让我多住几天，她舍不得我走。那些她没说的话，我都懂，像她懂我一样。

平日里那一段短短的路，今日走到尽头，却用了好久。

05

最终还是在司机师傅的强催下上了车，我看到车下的妈妈的嘴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又收了回去。

大巴毫不留情，头也不回的南下。我和妈妈之间，连一句“告别”都没来得及说。

坐在车上，我没回头。我知道妈妈一定在身后，在原地，目送着我，渐渐远去，直到双目再难找到这车的踪迹，也不肯回去。

“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在小路的另一边，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地告诉你：不必追。”

我忽然理解了龙应台那篇《目送》，我们走了，义无反顾，去追求梦想，去追寻诗和远方，去仗剑走天涯。

却唯独把背影留给了父母，把悲伤留给他们去承受，留在原地的那个总要比主动走掉的那个更难过一些，物是人非，景还在人却不在。

妈妈还在原地，望着我，一别双泪流。我在大巴上闭着眼，不要让别人发现我的悲伤，毕竟我很酷。

大巴走走停停，每上来一个人，我便用余光偷偷观察着她们的表情，揣测着她们是否像我一样，带着离别的感伤。

大巴走走停停，越来越远，我知道我已无法回头，我知道我将一路南下，我知道我终将远去。

我们渐行渐远，我们终将别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