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片的主人叫罗森。后面还附了更小一号的字:颂旸经纪人。
又是颂旸呢。
那个花痴曦魂牵梦绕的男演员。
那个火车上淘气的大男孩。
程曦接过名片,盯着金色的小字发愣。
“怎么,有什么问题?新工作,好好干。”思琦姐拍拍程曦的肩膀,端着咖啡轻盈地走了。
程曦觉得自己也变得轻盈了。
好像晕晕乎乎踩在了棉花上。
好像......一个甜甜的白日梦跨过现实的边界,把曦曦紧紧地裹了起来。
这两天,可可觉得换了工作岗位的程曦又产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比如,
“曦曦,这份稿子你今晚已经看了六遍了。”
“嗯,明天实战,要预习。”程曦埋在采访稿里,头也不抬。
“所以,这就是你夜里爬起来看了四次的原因?”可可毫不客气地关掉台灯,趴着翻稿子的程曦惊慌地坐起来,像草原上找不到洞口的土拔鼠。
“可可,你知道我没有小灯看不见的!”
“小惩大戒”,可可伸手把小台灯打开,“而且,两点还不睡,明天见你的颂旸会有黑眼圈哦。”
程曦慌忙把自己埋进被子里。
明天,就又可以见到他了呢。程曦在被子里捂着嘴偷偷笑。
工作模式的程曦穿着职业套装,拖着20寸的商务旅行箱,踏上了北京飞往上海的班机。
作为采访人员,程曦还是很专业的。设计采访问题,既要有新意有巧思,抓住读者眼球;又不能过于敏感,触及到采访对象的隐私。这次颂旸为《源》拍摄月刊的封面,并接受独家的专栏访谈。但前期接洽的时候经纪人罗森解释说,颂旸新戏刚进组,很难抽出时间专程飞回北京。于是杂志社就近把封面拍摄定在了上海,而程曦的采访地点就约在封面棚拍的化妆间。
程曦到摄影棚的时候,颂旸正在封面拍摄中。
今天的颂旸与火车上的样子完全不同:一身黑色细条纹英伦西装,白衬衫,打着黑色小波点领带,脚下是一双深棕色的牛津鞋,右手打着一把木质手柄的黑色长柄伞,站在特制花洒下面。
摄影师要求做出雨滴散落的效果,调整了光源和构图,还尝试了很多组pose。颂旸的肩膀,后背都被淋湿了,可他毫不在意,紧锁着眉头和摄影师在讨论着什么,好像是对某个细节不满意。
工作的颂旸,真的很认真呢。拍封面的他看着那么熟悉,可是.....又有一点点陌生。程曦想起火车上那双狡黠的眼睛。
“是《源》杂志社的程小姐吗?”一个男声打断了程曦的思绪。程曦抬头,看见一个穿着黑色套头衫和运动裤的老男孩。长着络腮胡,脑袋圆圆的,像一个......温和而可爱的冬瓜。
“是的,请问您是?”
“我是罗森,颂旸的经纪人。我们之前通过电话。”三十岁左右的罗森谦和周到,“程小姐去化妆间坐一下吧,拍摄结束后马上安排采访。”
程曦坐在小小的化妆间,拿着罗森经纪人刚买的热咖啡,等颂旸。
大约一个小时过后,化妆间的门被推开了。程曦稍稍吸了一口气,有点紧张地迎上去,做她职业生涯中最熟悉的自我介绍:“颂旸你好,我是《源》杂志社负责文字采访的程曦。”
穿着黑西装的绅士愣了一下,笑了,露出洁白的牙齿,“是你。”
程曦也笑了,眼前的颂旸和刚才相比更有那天火车上的样子。
专业曦开始采访了,采访流程和平常并没什么不同。只不过,今天采访对象说的每一句话,都让记者曦心头一动。
他吊着威亚赶拍了一周的打戏,身上勒出了一道道血印,之后拍文戏的时候照常动作,忍着钻心的疼。
他晚上十点四十结束最后一个电影院的路演,第二天早上四点起床赶去下一个城市的飞机,这样的行程持续了10天。
他......
程曦近距离地看着颂旸,觉得他的脸哪怕上了妆,还有一点遮不住的泛红。
“你的脸有一点红哦。”程曦提出来。
“抱歉”,颂旸带着点歉意的样子,“今天有点发烧,但不会影响我的工作状态。”
程曦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说什么。无假无休,生了病只能拼命的扛,大家都以为他就该像剧里一样玉树临风无所不能,可现实和偶像剧完全不一样。
他也是个普通人啊。
“嘿”,颂旸出声,缓解了有点低落的气氛,“今天再给你一个机会,问一个你自己想问的问题。只有一次机会,好好把握哦。”
熟悉的语气让程曦想起了那天,穿着简单随意的衣服,一个人的颂旸。
“你那天是自己坐火车的?做什么?”
颂旸眼神里的光有点淡了,程曦觉得自己可能触碰到了过于隐私的部分。
“对不起你可以不用回答.......”
“没关系”,颂旸的声音变轻了,但很平静。“那天觉得有点闷,想透透气。就买一张车票,去看看风景。”
“然后呢?”程曦问。
“买一张返程票,坐车回来。”颂旸笑笑,“这样心情就会好很多。”
程曦觉得这样的颂旸有点落寞。
他才26岁,应该还是一个爱打网游,爱和朋友玩的大男孩吧。
可超负荷的工作量让他喘不过气来。
聚光灯下的他却只能强颜欢笑。
他会......羡慕普通人的生活吗?
“那天遇见你”,颂旸又添了一句,“真的很开心,谢谢你。”
程曦觉得心里一阵暖流经过,不知是什么原因驱使她突破自己的职业素养说出这样的话:
“那我能.....做你的普通人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