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心尘轩
01 分手
莫柒无力地按亮手机，屏幕在亮的一瞬间，莫柒的眼角又滑落了泪水。在发给丝琪的短信里赫然写着“分手吧”三个大字。风夹着飘飘落叶，跌落在柒的心院，那种悲凉恰如摇曳的烛火在入秋凉薄的傍晚弥漫的无力与苍白，搅得他万般思绪难以有一刻停歇。他迈着蹒跚的步伐，身体有些抖晃，在空旷的操场上，时而低头用衣袖擦干滑落的泪横，时而翘首远方的天空，他试图用微笑不显露悲伤，告诉自己需要坚强。莫柒在风中微眯着双眼，脑海里却重复浮现过去与丝琪快乐时光里点点滴滴的回忆。他知道自己现在依然很爱她，虽然当初是丝琪先向柒表白了爱意，久伴之下，莫柒心中的情愫和对她的责任早已根深蒂固，虽然他很少用甜蜜的言语向丝琪表达不舍的情思和殷切的关怀，但内心早已许下遇卿白首的誓言，只是这种誓言莫柒从不会说出来。他想要的爱情是心有灵犀，不言即知的共鸣。而这种相知的感觉却随着日子渐行渐远，他也曾无数次在不眠的夜反复的问自己：是不是自己做的不好，是不是自己错了，为何甜蜜的相遇注定要像花儿一样被谎言的风凋零，最后无情地被岁月碾做绝情的冢。莫柒总是说服自己再给丝琪一个机会，那天莫柒的心情本来就很糟糕，因为论文发表的事情郁郁难欢，但无论生活上遇到什么挫折，只要他见到丝琪脸上都会洋溢着最轻松最天真的笑容，像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虽然莫柒知道，丝琪有很多事情瞒着他，很多情话都是敷衍，但是他不想道破，他怕失去。
那天莫柒带着困倦的双眼，无精打采地从研究生教研室走出来，穿过艺术走廊，眼前就是丝琪经常自习的图书馆。似乎一刹之间，莫柒的脚步变得轻盈，心跳还如初恋时那般加速，带着激动一步一步跳上台阶，图书馆的大厅因为空旷，只有些许展览后未撤去的山水画卷以及几张放着零散的桌椅就再无其他，一股冷清之气由远及近弥漫开来，可莫柒眼里却是另一番景象：这残留的山水画，点墨之间的留白，小桥流水，炊烟升起，他似画中的游子正踏着归程的喜悦，期待倚门翘首的故人。莫柒三两步就来到自习室门前，他犹豫了一番：应不应该悄悄的进去在背后用双手顺着丝琪的秀发滑下，在她耳边轻言琪琪，学习别太累了，要注意休息，然后拉着她的双手，撩开她搭在眼前的一缕头发说，琪琪，看，你学习都忘记形象了，我来没什么事，就是顺道看看你，看看我们家琪琪是不是没有想我？然后，转身离开，让丝琪紧紧看着我的背影，在出门的一刻转身，四目相对时给她眨眼式的微笑，说出我爱你的口型，看她幸福甜蜜的样子。
莫柒透着门缝朝丝琪常坐的位置上看去，粉红色坐垫歪放在凳子上，桌上零星散落一只笔，一本笔记本。莫柒推开门在丝琪的座位上看了许久，侧旁的一个女生说：你是她男朋友吧，她刚刚收拾书包走了。莫柒笑着回应：谢谢你。莫柒站了一会突然坐在丝琪的位置上，粉红色的坐垫有些柔软，他用双手撑住他的额头，深深叹了一声。这样的情景，这半年来已经发生很多次了，可每一次莫柒再次见到丝琪，他都未曾提起他的失落与伤感，依旧微笑。只是每一次丝琪回来都会对莫柒格外的关心，每次都会第一时间来到莫柒的教研室，轻轻的敲门，小心翼翼的探半个头，然后对莫柒：嘘嘘两声，就拉着他出去。丝琪便会一下子搂着莫柒的脖子说：柒柒，今天有没有想我，我学习的时候脑子里总会不时飘过你的影子你的微笑，耳边还会回响你对我说过的话，都无法聚精会神了，这是我给你带的你最爱喝的红茶，趁热喝吧。莫柒也总会笑着摸摸丝琪的脸颊，用手划了划她的鼻梁：傻琪琪，我怎么能不想你呢？今天看书怎么样？累么？丝琪便会撒娇甩了甩莫柒的手：当然累啊。然后扳着手指说：看了偏微分方程和三重积分，对三重积分变换积分次序时定义域的转换还有点不太懂，然后做了两篇黄皮书的英语阅读，背了三十个单词，最后看了宏观经济学国家财政政策这部分内容，我好累的，看了一天，你都不来看我一下，你太坏了。莫柒每次听到这句话心中总会有一些失落，但每次都若无其事说：琪琪，要加油哦，看看你委屈的小眼神，我会去看你啦，我先帮你放松一下身体，你坐了一天了，脊椎都很累了吧。丝琪的脸上挂满了笑容，她背对着莫柒，莫柒熟练地用双手撑起丝琪的双手，这一刻丝琪和莫柒都是开心的，莫柒看着丝琪的笑容和在天空转动的身姿，他觉得此刻就是他的全世界，他好想时间静止于这一刻，定格与丝琪最美的一瞬，他忘却了所有的糟糕的心情与猜疑。他选择相信。丝琪的笑容也是最真实的，她很爱莫柒，在乎莫柒，只是这种在乎随着日子久远，越来越成为生活的习惯。
这一次，莫柒难以抑制住自己的悲伤，他起身离开座位，在推门的一刹，他回眸朝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座位看去，目光紧锁，迟迟没有移动。仿佛看见了丝琪认真学习的样子，看见丝琪冲他微笑，看见他拉着丝琪的手窃窃私语……
莫柒推开门，倚在门外，他看着空荡荡的大厅，几幅残画，几张桌椅，他如画中的游子，眼前却是万水千山，遮挡着归路，落幕时分，西山孤烟，即将升起的还是他乡的牙月。莫柒感受到格外的冷清，他想逃离，健步如飞踏出了图书馆。
图书馆直面对着两座石桥，桥两边载满了树，莫柒朝着远方看去，天空中有几只滑翔的鸟，时而振翅向上，时而伸展羽翼呈俯冲状，他们是那样的无忧与自由，没有任何外在束缚与牵挂，莫柒好想成为一只无虑的鸟，苍穹之大可以任其遨游，林木之多可以随心栖息，不去理会这纷杂的人心，波动的心绪。莫柒的心此刻百味杂陈，他无法控制难言的思绪，过去一幕幕的失落情景，以及丝琪话语中的无心谎言都触及他的底线。也许是莫柒失落蓄势了很久，压抑心中的无奈在这一刻脱开缰绳开始奔腾。莫柒想要冷静，他也反复告诉自己丝琪只是有事不在，她可能去了教研室和师弟讨论问题亦或者帮老师做PPT去了。莫柒的步伐愈发沉重，思绪也不听使唤，尽管理性让他要静下心，可感性里却充满了悲伤。他不由自主地走到了操场，拿出手机，点开了丝琪地头像。昨夜暖心的情话映入莫柒的眼帘，他再也没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尽管他抬着头不让泪水划出眼角，这汪汪的双眼却左顾右盼的打圈，像飘落的叶子，在风中来来回回，不知跌向何处。莫柒顺着草地的边牙，走着走着。午后的操场，三两对情侣依偎而行，偶或有欢快嬉闹声由远及近传来，远处的天空蔚蓝，日悬中空，阳光明媚，像是准备好了这个午后要将莫柒藏在心里许久潮湿生霉的回忆晒干。莫柒揉了揉双眼，删掉了与丝琪昨夜的情话，点开键盘，似乎想写些什么。他放下手机，长叹了一声，这一声叹息有太多的无奈和不舍，他不知如何面对自己和丝琪，他知道丝琪已经不在是那个他初识时那般单纯可爱的女孩，虽然丝琪见到他时极力表现如初见时那样天真烂漫。沿着这圆形地跑到，莫柒不知走了多久，日已西斜，拉长里他身后的影子，时值初夏，应是酷暑难耐的季节，而他却感受到莫名的寒冷，三两对情侣早已早早离去，欢快的笑语消弭于耳际。他再一次拿起手机，两个手捧着手机却还是有些微抖，眼角颤动，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写下了三个字：分手吧。又再一次放下了手机，抬起头，闭上双眼，不在仰望天空，因为天空不在如水蔚蓝，云朵不在如皎月洁白，丝琪也不在如初见时动人，莫柒尽力不去想任何事情，只静静走着。
